「不是我讓你退的,所以要報銷找陸之舟,他打工應該還剩一點錢。」
孟若詩咬著唇,就要哭出來。
陸之舟看不下去了,心疼地將她扯到身前,怒不可遏地看向我:
「席柚,你會不會好好說話?若詩好心來照顧你,你聽聽你夾槍帶炮的話,你非得把她惹哭嗎?」
孟若詩的眼淚恰逢其時從眼角滾落。
陸之舟立馬慌得不行,抬手為她拭淚。
我煩躁不已:「求求你了,陸之舟,我有護工照顧,求你快點走吧!」
「我說了,叔叔阿姨來了我再走。」
陸之舟牽住孟若詩的手:「若詩,來這邊坐,別跟沒良心的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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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陸之舟帶孟若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軟聲哄了半天,孟若詩終於破涕為笑。
兩人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打起遊戲來。
遊戲背景聲、孟若詩的撒嬌聲、陸之舟的寵溺聲,都讓我的傷口更疼了。
我正生無可戀,媽媽的電話來了。
我起不來床,陸之舟慢騰騰將我手機拿到我臉邊,為了跟我保持距離,他特意開了外放。
媽媽的聲音很是驚喜:
「柚柚,你說巧不巧?媽媽最好的大學同學,你許阿姨的兒子,正巧也在 N 市開學術會議。人家是哈工大的高才生,比你大了一歲,你們小時候,還定過娃娃親呢!」
陸之舟突然背過身,後背朝向我,側臉的輪廓緊繃,透露出明顯的不悅。
「是嗎?」我尷尬地應答。
「是啊是啊!」媽媽還沉浸在開心當中,「我跟你許阿姨說你在 N 市旅遊,你許阿姨非要讓她兒子來找你玩。我跟她說你高考沒考好,娃娃親估計夠嗆了,但是你許阿姨非說,成不了娃娃親就認你當幹女兒,所以,一定要讓她兒子去看看你。」
「別了吧,媽,我跟那個哥哥就小時候見過面,我都忘了他長什麼樣了。」
「我已經把你電話給了秦徹了,估摸著他等會兒就給你打電話了。我掛了啊,別佔了你的線。」
「媽——」
媽媽匆忙掛斷電話,留下我欲哭無淚。
陸之舟慢條斯理地收起手機,毫不留情地拆穿我:
「你沒跟你媽說你生病的事?」
「跟你無關。」
「跟我無關,跟你哈工大的娃娃親對象有關?席柚,哈工大是什麼檔次的學校?而且跟我們的學校一個在中國最南邊,一個在最北邊,哪個男生會跨過整個中國跟你談戀愛?我勸你別做白日夢了。」
我又沒要跟秦徹談戀愛!而且,如果我被哈工大錄取了,我跟秦徹就在同一個學校,談戀愛也不需要跨過整個中國。
不願跟陸之舟多說,我又閉上眼。
玩膩遊戲的孟若詩突然弱弱開口:
「陸之舟,你能陪我下去買瓶飲料嗎?我有點渴了。」
剛才還一臉冷漠的陸之舟,立馬換上一副溫柔的表情。
「好,你想喝什麼?奶茶還是果汁?」
「我想喝西柚汁。」孟若詩說完,還故意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滿是挑釁。
陸之舟樂了:「行啊!咱們就喝西柚,氣S席柚。」
11
等到他們離開,隔壁床的阿姨終於忍不住吐槽。
「虧我還以為是個痴情的好男孩,沒想到是個花心蘿卜,還是個瞎眼蘿卜,那個女孩身上的茶味,都快把我燻暈了,他還當成個寶,傻逼。」
逗得我撲哧笑出聲。
不一會兒,一個陌生號碼給我打來電話,是哈爾濱的號碼,想來就是那個叫秦徹的小哥哥了。
小時候媽媽領我去他家裡做客,小哥哥外表挺冷酷的,話不多,但是很有禮貌,我喜歡的玩具全都讓給我玩。我媽說他一看就是個有擔當的男人,當即跟許阿姨定下娃娃親,不過現在想來,那不過是閨蜜兩人表達親密的一種方式罷了,現代社會,誰還會把娃娃親當真呢?
不過有了這個玩笑,再聯絡上秦徹,我竟有些不太自在。
「是席柚嗎?我是秦徹。」是個清冷略顯低沉的聲音。
「秦徹哥哥你好。」
「席柚,你現在哪裡玩?我去找你。」
「我……我在醫院,生了點小病,快好了,你別告訴我媽啊。」
「那你把醫院地址發給我,我去看你。」
我本來想拒絕,但是轉念一想,秦徹來了,陸之舟是不是就能走了?
「我在三院,麻煩秦徹哥哥了。」
秦徹低沉地笑:「叫我秦徹就好。」
秦徹來得很快,他來的時候,陸之舟跟孟若詩還沒買西柚汁回來。
十幾年沒見,當年的漂亮小哥哥,已經出落成身高腿長的美男子。
他上身是潔白的襯衫,腿上是筆挺的西褲,身材比例極好,五官輪廓深邃英俊。
他出了一層汗,幾縷發絲散落在額間。
他不好意思地擦擦汗:
「聽說你生病,我沒來得及換衣服就來了,讓你見笑了。」
「沒關系。」
我試圖坐起來招呼他,但是他趕忙上前,一隻厚實的大手扶在我肩頭:
「你不用起來,好好休息。」
他彎腰的時候,腰側的襯衫繃緊,露出流暢結實的肌肉線條。
起身的時候,寬闊的胸肌又將襯衫前側撐起來。
是難得的書卷氣與肌肉男的完美結合。
隔壁床的阿姨打趣道:
「姑娘,我看這個比上一個還好。」
我立馬羞紅了臉,不敢應答。
秦徹將帶來的水果放在桌上,又幫我調了調點滴速度,溫潤開口:
「還需要我做什麼?」
「那個……」我糾結著怎麼開口。
「直說無妨。」
「就是有個我很討厭的男生,非要帶著他女朋友在這裡照顧我。等會兒,你可不可以跟他說,我媽讓你來照顧我,讓他回去。當然,等他們走了,你就可以走了,我有護工的。」
秦徹點頭:「行,我懂了。」
12
陸之舟跟孟若詩笑鬧著回來了。
陸之舟看到秦徹後,臉色一怔,唇角的笑容落下來。
孟若詩的目光倒是在秦徹身上打量了幾圈,眼中全是驚豔之色。
陸之舟語氣不善道:
「你是誰?」
秦徹臉上掛著疏離的淺笑:
「我是席柚的哥哥,阿姨讓我來照顧她。你們是她同學吧?現在我來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陸之舟往椅子上一攤:「我不走,我跟席柚從小一起長大,怎麼不知道她還有個哥哥?誰知道你是什麼人?你願意照顧病秧子,隨你的便,我就在這裡看著,不打擾你照顧。」
秦徹面色一沉,聲音冷淡道:
「好,你願意看就看,但是如果你敢打擾席柚休息,我立馬把你請出去。」
他身上的壓迫感太強,陸之舟被襯託得明顯虛了幾分。
有了秦徹的施壓,陸之舟跟孟若詩再也不敢在病房裡鬧出太大動靜,我終於可以安心地睡一覺了。
我在醫院躺了三天,秦徹照顧了我三天,陸之舟監視了三天。
其間,孟若詩出去買飲料的時候,殷勤地給秦徹帶了一杯:
「帥哥,喝果汁,聽說你是哈工大的高才生?你們學校的男生都像你這麼高大嗎?你高考多少分啊?」
秦徹冷著臉,看都沒看她一眼。
受了冷落的孟若詩當即變了臉色:
「拽什麼拽?不就是學校好一點嗎?等大學畢業,還不是要給人打工,誰比誰混得好還不一定呢!」
我翻了個白眼:
「秦徹哥哥家是當地第一納稅大戶,錢多得幾輩子都花不完。人家學習好,家世還好,你說氣不氣人?」
孟若詩露出震驚的表情,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一直玩手機的陸之舟抬起頭,看了秦徹一眼,目光微閃,又低下頭。
我出院那天,陸之舟早早來給我收拾行李。
我看了幾次門口,都沒看到秦徹。
陸之舟語帶嘲諷地說:
「別看了,人家降尊纡貴照顧了你三天,你還想他送你回家?別異想天開了,你倆以後的交集會越來越少,趁早斷了不該有念頭吧。能一直照顧你的人,也就隻有我了。」
「我沒有異想天開,我隻是覺得臨走前要感謝一下人家。」
話音剛落,秦徹拉著行李箱從外面進來。
「不好意思,本來導師要求我一起回學校寫會議總結。我跟他說我先送你回家,所以交接工作耽誤了一點時間。」
我驚訝不已:「你要送我回家?不用的,陸之舟可以照顧我。」
「我還是不放心,已經交接好了,等送你回家,我再去學校也來得及。」
他接過陸之舟手裡的包:
「我來收拾,你去陪你女朋友吧。」
陸之舟沒好氣地將包扔給秦徹,坐回到孟若詩身邊。
看他吃癟的樣子,我覺得好開心。
秦徹親自送我回家,我媽的嘴角差點咧到後腦勺。
從五官,到身材,到成績,到舉止涵養,全都誇了一遍。
隻誇得秦徹臉上像敷了一層腮紅。
秦徹的學業緊張,隻在我家停留一天就回學校了。
之後的幾天,陸之舟總來我家找我。
不是要帶我一塊去買開學的生活用品,就是讓我去給他跟孟若詩約會當電燈泡。
我煩不勝煩,不想見到他,吃了早飯就到街上溜達。
正好看到社區在宣傳一個支教活動,在大涼山,為期 15 天。
我當即報了名。
臨走前,我換上新手機卡,將陸之舟拉黑。
並且交代媽媽,不要把我的行蹤透露給陸之舟。
媽媽狐疑地問:
「柚柚,你這幾天一直躲著小陸,是鬧矛盾了嗎?」
「不是鬧矛盾,媽媽,我突然覺得你們以前說的是對的,我突然覺得陸之舟沒那麼好了,所以不想喜歡他了。」
媽媽熱淚盈眶,將我攬進懷裡:
「寶貝,你能這麼想就太好了。等你上了大學,會發現好男孩有的是。」
13
在大涼山的 15 天,我的靈魂受到了深深地震撼。
當我們在權衡哪家餐廳更可口時,這裡的很多孩子還在為吃一頓排骨而開心不已。
這裡的村民用最原始的耕作方式種地,揮灑汗水,灌溉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讓我覺得所謂的情情愛愛,實在是一種矯情的奢侈品。
被陸之舟傷過的心,在清澈的山風與孩子們的笑聲中,悄悄自愈。
孩子們陶醉在我講的新奇故事中,聽完一個,就會伸出沾著泥垢的手,晃著我的胳膊央求:
「姐姐,再講一個吧。」
我的內心獲得了從未有過的充實。
實現自我價值、被別人需要,真的是更高級的精神需求。
15 天支教結束,我的膚色黑了一個度,但是我的內心也被陽光曬得明朗起來,我跟孩子們約定好,以後每個假期都會來看他們。
等我出了機場,爸爸媽媽已經在機場等我。
爸爸換了更好的車,我跟媽媽坐在後排,爸爸說,我們家已經搬到別墅了,我的房間特別漂亮。
路上,媽媽跟我說了一件令她不解的事情。
「就是你的錄取通知書,不知道為什麼,比陸之舟的早到了幾天,那天我正好出門,快遞被陸之舟拿走了。但是我後來問他要,他卻說要親自送給你。我看了網上的錄取分數線,你們兩個應該都被海南那所學校錄取了,之後就沒再找他。可是小陸不知道怎麼了,這幾天,天天在別墅外面等你,說隻要等不到你,就每天都來。我怕影響你支教心情,就沒敢告訴你。」
我心下了然,陸之舟應該看到我的錄取學校了。
不是他選的那個海南的普通本科,而是我夢寐以求的哈爾濱工業大學。
我拿出手機,登錄到招生網站。
「媽,我給你看我的錄取結果。先說好哈,你別激動。」
媽媽輕輕笑了:「我激動什麼啊,又不是不知道——什麼?哈爾濱工業大學?!!」
媽媽的聲音瞬間拉高,甚至破了音兒。
「孩子爸!閨女被哈爾濱工業大學錄取了!」
「吱——」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後,車子迅速急停在路邊。
我跟媽媽差點撲出去。
「哈工大?」
爸爸一把拿過我的手機,難以置信地看向我的錄取結果。
結果,將近五十的魁梧男人,突然就捂著臉哭出來。
眼淚順著他的指縫往下落,爸爸的哭聲嗚咽。
媽媽也哭了,一邊哭一邊笑:
「當初你告訴我們高考分數後,你爸爸裝著沒事,還安慰你。你不知道,他那段時間天天失眠,晚上一個人躲在衛生間偷偷哭。但是怕給你壓力,他不讓我跟你說。」
「對不起,爸爸媽媽,我騙了你們。我當時腦子昏了,才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