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重病三年,身為大兒媳的我在床邊伺候了三年。
臨S前,婆婆留下了遺囑。
「錦園小區那套平層,給我小兒子。
「我抽屜裡那套金首飾給我小女兒。
「車庫裡那輛路虎,給我大女兒。
「這篇我親手寫的詩,給我大兒媳,照顧我三年辛苦了。」
不是,等會兒,你的遺囑怎麼送的都是我的陪嫁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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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癌症晚期,全家出錢出力熬了三年,還是不行了。
一天半夜,已經癱瘓狀態的她突然精神了,把一直在陪床的我拽了起來:「快,快,我要見老二、老三和老四。」
「媽,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不,不行。」老太太眼神裡透著異常的狂熱,明明前幾天已經奄奄一息了,想到醫生說可能就在這幾天了,我心裡咯噔一聲,怕不是回光返照有什麼事要交代吧。
我急忙打起精神給老公和她其他幾個兒女打電話。
「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啊,嫂子你大半夜折騰什麼……」
「嫂子,你會不會照顧媽啊,媽晚上睡不著你就陪她說說話,溜達溜達,打電話給我們算怎麼回事啊?」
「嫂子,我們全家出錢養著你,你大半夜地還折騰我們,以後我們給你的護工費扣一半!」
我心裡憋著氣,但想到這可能是老人最後一次見兒女了,還是耐著性子勸他們過來。
他們卻還是不願意,尤其是小叔子:「嫂子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嫌我們給得少故意作的,一個月三千夠可以了!有吃有喝不上班你還想幹嘛?!」
最後還是我老公打電話把他們叫到了醫院。
看著一家人齊了,婆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默默地站在角落裡,看著他們一家人的最後時光。
而我婆婆滿臉笑容地看著我:「佳楠啊,你能給我買點水果上來嗎?媽有點餓了。」
我忙不迭點頭,轉身出去了。
2
等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聊完了,小叔子和大姑子、小姑子三個人圍著婆婆坐著,眼角都掛著眼淚。
老公在旁邊,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這麼快就聊完了?
我把買來的水果放在桌上:「都吃點水果吧?」
婆婆卻拉著我的手說:「佳楠啊,你照顧我這三年費心費力,媽知道你不容易,所以媽想謝謝你,給你寫了首詩。」
我倒是有些動容,事業低谷期時,婆婆被查出了癌症晚期,老公商量讓我先別找工作,而是在家照顧他媽,全家人一個月給我三千。
雖然錢不多,但孝敬老人是應該的,我就同意了。
如今婆婆已經回光返照了,還記得我,我確實很感動。
婆婆拿出手機點了幾下,開始念了起來:
「三年前那碗熱湯面。
「你日日惦記著給我喝。
「你給我擦身換衣的手。
「雖然粗糙但溫暖。
「每天伏在床頭。
「我看得到你的白頭發。
「你看起來和我一樣蒼老。
「我卻覺得你依舊美麗。
「咱們娘倆的緣分。
「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寫得很好,下次別寫了。
但老人能有這心思,我也很滿足了,於是上前抱了抱她:「謝謝媽。」
婆婆問:「喜歡嗎?」
我昧著良心騙快S的人:「喜歡。」
婆婆開心地笑了:「好,既然我送你們的東西你們都喜歡,那我就可以安心走了。」
之後小叔子和兩個姑子破天荒地讓我回家休息:「嫂子,你辛苦了,今天晚上我們守著媽。」
我有些欣慰地回到了家,但是要睡覺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媽給我做了首詩,給你們留的什麼啊?」
老公臉色不太好看,半晌才拉著我的手說:「佳楠,我都告訴你,希望你能理解,媽把錦園小區那套平層留給我弟了。
「臥室那套金首飾,一對镯子三對耳墜和一個金項圈給我妹。
「車庫那輛路虎給我姐。」
他滿臉感情地看著我:「佳楠,雖然媽隻給你寫了一首詩,但這首詩其他人都沒有,那是老人的愛和祝福。」
我:「……」祝福我和她一樣老,還是祝福我天天給人做飯擦身體。
但是,等會兒,不對啊。
我婆婆留給他們的,都是我的東西啊?!
3
老公見我臉色不對,急忙過來抱著我:「佳楠,我知道你委屈了,媽沒有給咱留什麼東西,但是老人家的心意最重要,我也會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我抬起一隻手:「等會兒,好日子不好日子先不說,你媽今天叫所有人來,是立的遺囑嗎?不是,怎麼把我的陪嫁都立進去了?」
那錦園小區的大平層和路虎是我爸媽給我的陪嫁,那套金首飾是因為我家陪嫁的東西比較多,婆婆才主動給我打的,以現在的金價來算,怎麼也得二十萬了。
這都是我的東西啊!
老公急忙解釋:「這是老人家的遺囑,有法律效力的,你別鬧,鬧了還丟人,本來老人立遺囑就是東西想給誰給誰,咱們做子女的,老盯著老人的東西算怎麼回事?」
「不是,是我盯著她的東西?你說反了,是她盯著我的東西吧!誰家立遺囑立別人的財產啊,她那麼能怎麼不把故宮留給你們全家?」
「你這說的什麼話,李佳楠,你既然嫁進我們趙家了,那就是我們趙家的人,我媽是趙家的長輩,對趙家的財產當然就有處置權,她當然有權處理。」
我幾乎要氣笑了,我婆婆這人,你說她不懂法吧,她還知道立遺囑,你說她懂法吧,她把別人家財產留給她家孩子。
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見我這個樣子,老公趙海洋也臉色變得難看:「佳楠,媽當時讓你出去買水果就是怕你鬧,結果在醫院沒鬧,在家裡你倒鬧上了,果然你就是個沒孝心的白眼狼!」
「我沒孝心?!你媽病了這麼多年,都是我在伺候,你們兄弟姐妹幾個就逢年過節送桶油,囑咐我一大堆注意事項就什麼都不管了,現在說我沒孝心?!」
「我們是給了錢的!你既然拿了這個錢,那全權負責媽的事不是應該的?不然我們全家白養著你吃幹飯?」
我氣得狠狠抽了他一個耳光:「趙海洋你們全家都是垃圾!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們也不問問 24 小時的護工在外面多少錢!八千都不止,給三千就裝大爺你們要點臉吧。」
他挨了一耳光,又羞又惱,一腳把我踹翻在地,我頭狠狠磕到了茶幾,當時就出血了。
他卻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這事就這麼定了,你最好服從我們趙家的決定,不然這三千塊錢你也別想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摔門出去了。
4
我伏在地上半天才爬起來,一照鏡子自己嚇了一跳,血流了半張臉,在慘白的燈光下像慘S的惡鬼。
我感覺頭暈眼花,捂著傷口出去打車,司機師傅看到我一臉血嚇了一跳,車開得飛快,下車之後還主動扶我進了醫院掛號。
在我準備付車錢的時候,他悄然離去了。
陌生人都比日夜相擁的枕邊人靠譜,我心裡百感交集。
檢查結果顯示,我有點輕微的腦震蕩,傷口有點深,縫了幾針在門診觀察。我給做律師的閨蜜林思雨打了電話,林思雨一聽我受傷了,放下手頭工作就跑來了。
聽到我說完所有的過程,她幾乎都要氣笑了:「她這遺囑要能成立,我把我考律師證刷過的題都吃了!」
但是很快,我們發現,這不是一個法律問題。
因為小叔子他們在婆婆說完遺囑之後,就把東西全都拿走了。
為了方便照顧婆婆,我和趙海洋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錦園小區的房子暫時也租出去了,好歹能有點租金拿。
如今,小叔子已經搬進了錦園小區的大平層,正在和租客撕扯。
打電話問物業,物業也說我車位上的路虎剛剛被人開走了。
那套金首飾就別說了,肯定也被帶走了。
法律雖然不支持,但這到底是家事,人家就是拿走了說是借的,隻要我老公趙海洋不追究,這東西根本就很難拿回來。
他們根本不是不懂法,而是有預謀的!
5
我氣憤地打電話給趙海洋:「你們趙家人還要不要點臉了?」
趙海洋理直氣壯:「你和我是夫妻,這些東西就都是夫妻共同財產,我願意給我兄弟姐妹用,你也管不著!」
說完他還十分桀骜地說道:「你要是闲著沒事,趕緊過來照顧媽,媽現在精神還挺好呢,你這就在家偷懶?你那 1500 不想要了?」
是,3000 變成 1500,因為小叔子說我半夜給他打電話說婆婆找他,他覺得我伺候得不合格,要扣我一半。
我冷笑:「你們愛誰伺候誰伺候,我不去。」
趙海洋竟然親自跑到醫院來跟我跪下:「媳婦兒,媽病了這麼久,眼看著就要走了,你怎麼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不管?我給你磕頭,我給你下跪,你去看看她吧,別讓老人家留遺憾,咱倆吵架別遷怒到老人身上——」
不明所以的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倒是也有人覺得不對勁兒,要張嘴問,結果誰剛發個聲,趙海洋就對著人家跪,嚇得周圍人都不敢說話了。
林思雨氣得頭發都快炸起來了,要不是我攔著,橫豎上去抓趙海洋幾把。
那可就如了趙家人的意了,林思雨給一個把柄,他們就能攪和得林思雨身心俱疲。
我顫巍巍地站起來,剛站起來就摔在林思雨懷裡:「思雨,你別攔著我,就算我婆婆把我所有的嫁妝都留給自己孩子,什麼都不給我,我老公打得我頭出血腦震蕩,我也得去給我婆婆端屎端尿,誰讓他們全家人都不管他媽呢?!」
趙海洋臉色一僵:「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沒有胡說八道啊,你說我把你媽一個人丟在醫院裡,可我是在包扎傷口啊,你怎麼不陪著你媽?」
周圍人馬上附和:「對啊,老人一個人在醫院沒人陪,還不是兒子跑出來了。」
「媳婦都傷成這樣了,他還要媳婦回去照顧他媽,真惡心啊,自己沒手沒腳,就會孝心外包吧。」
趙海洋還想狡辯:「她根本就沒受傷!裝的!就是不想去照顧我媽!」
話音未落,就看到一個護士端著小盤子過來:「37 床的換藥啊,這是你家屬嗎?她頭磕成這樣了,怎麼能讓她一個人來醫院呢,路上沒出事真是萬幸。」
這一句話就讓我的傷石錘了,在眾人的討伐下,趙海洋悻悻地離開了醫院。
林思雨十分擔心:「佳楠,你這可怎麼辦,一家子不要臉的,你一個人怎麼應付得來?」
「我要離婚。」
隻是沒想到,我還沒來得及提離婚,趙海洋的媽就給了他們全家一個大大的驚喜,驚得他們全家都喜不起來了。
6
按理說,我婆婆連醫院的大夫都說了,又撐了三年了也夠可以了,想吃啥吃點啥吧,想回家待著也挺好,這基本上已經下了S亡通知書了。
結果人家遺囑一立,孩子們一來,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精神起來了,竟然還主動要吃的。
眼看著還能再熬半年。
但她的兒女們可就不幹了。
我小叔子是最小的兒子,打小就被慣得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大姑子小姑子倒是勤快,往自己婆家撈錢特別勤快。
平日裡婆婆都丟給我和老公照顧,一家子湊三千給我,大姑子小姑子一人給五百,我老公給兩千。
剛剛拿到遺囑上的東西,這三個可算是對老太太熱乎了兩天,結果兩天之後,小叔子開始犯嘀咕了:「怎麼還沒S呢?」
不光沒S,還越來越精神了,吃得好睡得好,但是一到晚上就坐在床上倆眼直勾勾盯著大門口:「哎呀,孩子啊,門口是不是有人啊?」
嚇得三個人冷汗都流下來了。
小叔子第一個開溜,小姑子跑得也快,大姑子沒跑掉,被我婆婆摟著一直念叨:「哎呦,可別走,我自己一個人可不行,這麼多人我招待不過來。」
大姑子慘叫著給我打電話。
我默默關靜音,都打算離婚了,誰還理他們?
林思雨帶我回了她家,這是三年來我睡得最安穩的一次,不用半夜起來幫婆婆拍痰,不用幫她擦身換紙尿褲和褲子,也不用在她疼得要命的時候跟著熬夜。
總之一覺睡醒,容光煥發。
周圍病友都嘖嘖稱奇,說趙海洋一家子福氣好,老人都病成那樣了,結果還緩過來了。
而趙海洋明顯就沒那麼輕松了,他一大早就跑到林思雨家找我,結果林思雨連門都不給他進,他隻好在門口等著。
他一看到我就滿臉怒氣:「你昨天晚上為什麼不接電話!媽一直哭著要找你!你怎麼忍心讓老人家那麼難受?!」
「啊,找我?是沒人給她換紙尿褲,還是她嚷嚷空病房滿屋子都是人的時候你們都嚇S了?不然怎麼四個孝子孝女還要想找我這個不懂事的兒媳婦兒?」
趙海洋冷著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以前都是你在伺候媽,我們怎麼懂怎麼照顧?如果你現在肯回去,我們把 1500 給你加到 2000,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