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琛緩緩解開我的內衣紐扣。他的大腿正抵向我的隱私部位。
當下,我面臨人生最重要的抉擇。
我該拋棄糟糠男友,一躍化為魔都貴婦;還是拒絕富家公子,回到十五平米的出租屋?
01
謝琛的動作格外輕柔,令我無法抗拒。
但我還是制止了謝琛。
左手手腕上,那條哆啦A夢手鏈,提醒我並非單身。
我還沒分手。我不能對不起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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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琛送我下樓,並幫我叫了出租車。
「葉珍,他正在傷害你。你離開他並沒有錯。」
「對不起,我想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沒錯,如今的江言,確實讓我心力交瘁。
如果沒有江言,我一定會義無反顧地愛上謝琛。
奈何,江言為我付出的實在太多。
我必須再給他一次機會!
夜晚的徐家匯燈火通明。我坐在出租車裡,回憶起和江言相識至今的點滴。
剛上大一,我在校運會女子短跑項目中,一舉攻破校記錄。
我站在領獎臺上。
江言就在我的左前方,穿著新聞社的背心,正用相機朝我拍攝。
我朝他展顏一笑,順帶拋了個飛吻。
江言舉在眼前的相機墜到胸前。即使隔著十米遠,我也能看到他的臉瞬間從太陽穴紅到脖子根。
中午,我坐在食堂吃飯,突然面前多了一個人,正是江言。
「同學你好,我叫江言。」
我瞪著一雙大杏眼,故作疑惑地盯著他。
「上午為你拍過領獎照片,然後...... 我感覺你很漂亮,交個朋友吧?」
照片上,我正在衝鏡頭拋出飛吻。
「我叫葉珍,很高興認識你!」
江言開心地像個小學生,一口氣咕完一整碗紫菜蛋花湯。
「再送你一個見面小禮物。」
江言掏出一條哆啦A夢手鏈,放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伸出左手。
「謝謝,那你幫我戴上吧。」
02
作為一名藝術生,我除了繪畫逛展,最愛的便是攝影。
但大學時期較窮,隻能長期租用攝影社的相機,常常因為搶設備而大打出手。
某天下午,我和另外兩名女生搶三腳架,臉都被她們抓花了。
這些苦水我沒有一個人承受,江言總會聽我傾訴所有的煩惱。
他對我格外耐心,一邊幫我拍處理擦傷,一邊耐心地開導我。
在我心裡,已經把他當成了準男朋友。
又是一年6月5日——偉大的世界環境日——我的生日。
我和江言欣賞完畫展,走到宿舍樓下時,他從包裡掏出一個禮物盒遞給我。
我拆開一看,是一臺單反相機,還是當年的最新款。
「你是傻子嗎?買這麼貴的相機給我。你不吃飯了!」
在我已過的二十多個生日裡,收過最多的禮物,就是媽媽給我做的長壽面。
但眼前這個男生,竟送了我這麼貴重的禮物,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從心底升起。
「葉珍,我不僅會給你買相機,以後還想給你買車子、房子,給你一個家......」
「你這算是在跟我表白嗎?」
「是!」
「恭喜你,你有女朋友了。」
江言一把將我摟在懷裡。
「阿言,答應我,以後不要買這麼貴的東西了,現在大手大腳慣了,畢業後不得吃土啊。」
「在我心裡,錢可沒你重要。」
我緊緊抱住江言,感受他稍高的體溫傳遞進我的皮膚。
原來,愛情真的會讓人陶醉。
畢業後,我和江言選擇留在上海。
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大都市,我們兩個剛畢業的窮娃子,隻能勉強在嘉定郊區,租一間十五平米的小單間。
本以為畢業代表著真正自由。實際上,這是噩夢的開始。
03
我和江言都不算優等生。
我作為新人設計師,996已是常態,時不時還要把工作帶回出租屋完成。
江言的夢想是成為作家,即使是薪資不高的文案崗位,他也甘心接受。
因為沒錢,我們不敢旅遊,不敢隨意消費,更是不敢直視任何一件奢侈品。
生活在有規律、無意義中緩緩流逝。
我撥通母親的電話。
「媽,我交了男朋友,過年把他帶回家見你們。」
「他是哪裡人?家裡條件怎麼樣?有房有車不?」
「江言是山東人,雖然是農民家庭,但對我可好了呢。」
「別扯沒用的。你既然去了上海,就找個上海男人,未來我們全家都能跟著一起享福!」
「我看享福是假,給我兩個弟弟籌備彩禮錢才是真吧。」
「難道不應該嘛?你作為大姐,難道不該為兩個弟弟打點未來嗎?這麼多年書讀到狗肚子裡去啦?」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早就明白,爸媽根本就不喜歡我這個女兒。花錢供我讀書,也不過是為了讓我有能力照顧兩個弟弟。
但他們畢竟是我的父母。畢業後的第一次過年,我如約帶著江言回到武漢老家。
除夕夜裡,父親先行發難。
「小江啊,你們山東那邊不都愛考公務員嗎。你年紀輕輕的,考個編制,以後生活多有保障呀。」
「爸,江言的理想是寫作,以後要當作家的,你就別瞎操心了。」
「寫作?能賺幾個錢?這個社會沒錢就是孫子!是要被人踩在腳底下的!」
「叔叔,我會努力掙錢,絕對不會讓珍珍吃苦。」
「小江啊,不是我故意為難你。咱家除了這個女兒,還有兩個弟弟,今後都要結婚的。彩禮房車哪樣是小數目。她這個大姐不爭點氣怎麼行呢。」
江言垂下眼簾。
我憋屈地就像吞了一隻蒼蠅。
這時母親又出來作妖。
「小江,阿姨今天把話撂在這,你要娶我女兒,兩年內在武漢市中心搞一套房,沒這本事就別耽誤我她前程。」
「你們夠了!」
父母這幾段話,聽得我頭暈加反胃。我當場翻臉,拉著江言徑直走回房間。
一進房間,江言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卻始終沒有哭出聲響。
正月初三還沒過,我和江言就提前回了上海。
可自從那次年夜飯後,江言變得越來越讓我陌生。
他先是辭掉文案工作,轉行做了銷售。
我不理解,他這麼腼腆的人,怎麼做得了銷售。
江言卻說,「做銷售可以盡快實現階級躍遷,為了我們的將來,我願意突破自己的短板。」
事實如我所料,這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04
難得的周末,我拉著江言一起去看印象派畫展。
自從畢業以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逛畫展約會。
「不是吧,這幅畫竟然賣兩萬六?」
我正盯著一副風景畫欣賞得入迷,江言一副不可思議的腔調傳了過來。
「這畫得灰不溜秋,什麼都看不清。這都能賣兩萬六,簡直在搶錢。」
「不懂別亂說,印象派主打朦朧美。另外這不叫灰不溜秋,而是高級灰。」
「我用手機拍的小區都比這好看,要是洗出來,估計也能賣個好價錢。」
「阿言,你最近怎麼三句話離不開錢。」
「本來就是,你看這些畫,像小學生作業似的,還賣這麼貴。早知道我也學著畫兩筆,開兩場畫展,沒準都能在上海買房了。」
江言雖然不熱衷藝術,但也不會隨意批評別人的作品。
可眼前這個男人,真的不像我認識的江言。
但接下來的一頓操作,差點讓我現場炸毛。
在我和他聊天的過程中,每隔兩分鍾他就接一次電話。
我好好的一番話,硬生生被拆成了好幾段。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他在電話裡的語氣,是我從未見過的油膩。
為了套路對方,無所不用其極。
那些銷售話術,在這安靜的藝術館裡顯得格外刺耳。
我明白他現在的崗位必須注重業績。
但我隻想在周末這一天,他能回復原來的單純,靜靜地陪陪我。
現在,這也成了一種奢望。
當他接完第9個電話後,我快速走出了畫展。
當晚,江言帶我參加同事聚會。
一圈圈二手煙環繞於鼻前,令我喘不過氣。
飯桌上,江言與同事們高談闊論。
餐桌上的白酒,沒一會就空了好幾瓶。
眼前這個滿口跑火車的交際達人,還是我男朋友嗎?
他真的是當初被我一個飛吻,就羞得臉紅的腼腆少年嗎?
我空著肚子進的餐廳,此刻沒吃幾個菜,卻已失去胃口。
「阿言,你腸胃不好,少喝點吧。」
「不把前輩灌醉,怎麼套出銷售秘籍呀!」
「是啊是啊,幹我們這一行,喝酒是基本功!」
我不好當眾駁回,隻好由著江言大口悶酒。
飯局結束。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套出秘籍。我隻知道,他已爛醉如泥。
我半撐半扛,硬生生給他拖回了出租屋。
我頂著快散架的身體,幫他簡單擦洗了一下。看了看手表,已經凌晨一點半。
05
一周後的夜晚。
我輕輕摟住江言,吻著他的喉結。他卻略帶不耐煩地推開我。
「珍珍別鬧,明天還要早起見客戶。我必須睡了。」
「阿言......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相處了。」
「沒辦法呀!我得玩命工作,不然怎麼買房結婚。」
他說的很在理。我應該理解他。
但那一刻,兩行眼淚依舊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我看著江言活成一具勞碌機器,一開始是心疼,但後來變成了委屈、甚至厭煩。
我們不再牽手逛公園,不再一起做飯,連情侶間的那件事,也仿佛隔了一個世紀。
每天晚上回來,他倒頭就睡。
又是一次深夜,我突然被手機吵醒,一看是江言的電話。
我接通電話後,卻聽到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是葉珍對吧?你男朋友喝多了,在綠化帶裡亂鑽。你快來接他回家。」
我跟著定位,打車50分鍾,找到躺在人行道旁的江言。
江言渾身沾滿草屑汙泥,眼睛紅了一大圈。
我跑過去扶起他。他卻憤怒地將我摔倒在地上,緊接著小腿處傳來一陣刺痛。
「都怪你爸媽......那麼勢利......不然我也不用陪那幫傻叉喝酒......都怪你們......可是......我真的想娶你。」
我顧不上生氣,也顧不上查看擦破皮的小腿。我用盡全力把他拖進出租車。
我的白色裙擺上,一半是他身上的草葉淤泥,一半是我小腿溢出的血漬。
「珍珍......我要娶你......我一定要給你買房子......」
「我要買房子......買房子......娶你。」
出租車上的江言,依然在重復著這些話。
我想哭,卻哭不出來。
安置好江言,我已然筋疲力盡。
我一人走到路邊,蜷縮在長椅上。望著午夜稀疏的霓虹燈,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