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被潑得這個人非常不能接受。
周天宇不可置信地問我:“你是故意的吧?你明明都看到我了。”
“還有,你剛剛感謝的沈臨又是誰?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男女關系這麼復雜呢?”
“虧我從錢文那買了股份來給你撐腰,結果就聽著你在這裡感謝別的男人?樂一,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我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因為自證和自我剖析都會讓我很不舒服,可周天宇總是不依不饒,這讓我有點困擾。
尤其是顧雪寧因為他的不依不饒開始不停地找我麻煩。
我非常討厭公私不分的人,當她第三次出現在我實驗室門口並且耽誤我的工作時間後,我毫不猶豫地把她撵了出去。
站在門口她還不消停,一個勁地質問我為什麼要跟周天宇分手都分不清楚,還要拉他來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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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不去問周天宇?你的男朋友出了問題,你不從他身上找原因嗎?”
她撇了撇嘴對我說:“我還沒跟他和好呢!”
“那更好笑了。”
顧雪寧氣鼓鼓地走了。
13、
藥品上市後的第一個季度,我拿到了不菲的分成。
可無論財富還是榮譽,這世界上好像已無人能和我分享,我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寂寞的情緒在蔓延。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情緒,我雀躍到有點亢奮。
我在沈臨給我的治療方案後面一筆一畫地寫下了此刻的感受。
我向沈臨媽媽打聽了當初他們僱佣打撈船的費用,決定把這筆錢用在擴大打撈範圍上。
我完全認同他們說的這是在做無用功的說法,畢竟已經三年了,當初那麼緊鑼密鼓的打撈都沒有結果,擴大範圍也許隻是徒增失望而已。
但於我而言,這隻是把錢花在喜歡的人身上,僅此而已。
我已經很久沒像現在這樣情緒激昂過,付費的那一刻,我有一種沈臨離我很近的錯覺,我甚至覺得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周天宇在這個時候出現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他瞪著眼看著我刷卡,跟著我走到門口,我都快走到車門前了,他才開口道:“蹦極丟東西了?”
我含糊道:“嗯。”
“什麼東西?我給你重新買一個吧,你這打撈起來成本太高了,不值當。”
我打開駕駛室門,回頭對亦步亦趨的他說道:“值當。而且你總有一天也會遇到讓你覺得無論什麼都值當的人。”
他拉著我的車門不讓我走,倔強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沈臨曾經告訴我,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勇敢表達愛。我做到了,周天宇,我在沒有希望的時候苦苦等待,又在心動來臨時勇敢接受,還在出現分歧時努力挽回,更在背叛出現時果斷結束。你之前問我沈臨是誰,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他是我的人生導師,是不曾在一起的愛人,是我的救贖,而我是他最成功的作品。”
14、
打撈始終沒有結果。
這種沒有結果往往也帶著渺茫的希望。
我既渴望得到他的零星半點的消息,又害怕這消息不是我想要的,那還不如就這樣。
當我的心理醫生再一次跟我聊起周天宇時,我才想起來,這人已經兩三個月沒有出現了,而我也不曾想起他。
“當時怎麼會想要接受他?”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因為渴望被救贖。”
“你覺得他是下一個沈臨?”
說完他自顧自地否定:“不,你應該不會把沈臨和任何人做比較。”
我有點心虛地沒有說話,其實我曾經幻想過,也許周天宇就是下一個沈臨。
可我最後才發現,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是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因為生命本身就是無常的,而愛也是流動的。
生命自是留不住,愛也是。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能夠明明白白、完完全全屬於你,那麼隻有你自己。
我頃刻間明白了沈臨當時說的那句話的意思:“要做出一件讓你自己滿意的事情。”
他在那個時刻就在告訴我,隻有自己才能成就自己。
我曾經太過於依賴他了,所以才會在他走後那麼痛不欲生,所有人都沒察覺我平靜外表下的絕望的心。
我在夜裡一遍一遍咀嚼沈臨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然後在夢裡跟他爭吵,祈求獲得心理上的平衡和快感。
我用這種聽起來可笑的方式熬過了沒有沈臨的許多日子。
在充滿希望和總是絕望中,一天一天和自己和解,最後終於接受,沈臨可能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15、
我總能在投資商裡看到周天宇的名字。
雖然再沒有見過他,但存在感還是挺強的。
年終時,我出席了年會,遠遠地看見他和錢文站在一起說話。
老總認出他是曾經來接過我下班的小伙,拼命撺掇我去給他敬酒。
我笑著搖了搖頭,在我的判斷裡,他應該並不想跟我碰面,因為前段時間的凌晨他曾在酒後哭著給我打電話,說真的很討厭我。
然而他在轉頭的瞬間看到了我,款款向我走來,讓人很難把他和那個委屈巴巴的人聯想到一起。
“恭喜,聽說又有三個項目拿到了專利。”
我朝他舉了舉杯:“謝謝。”
他目光坦蕩地盯著我看了許久,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轉過頭,假裝在看牆上的鍾表。
他輕聲問我幾點了?我一時間竟也沒答出來。
他笑道:“你怎麼反應還是這麼遲鈍?”
我反駁道:“我並沒有很遲鈍,我隻是不想跟你對視才轉過頭,不是在看時間。”
他又笑道:“嗯,還是很直率。”
他的心情很好,從眼角的笑紋便可窺知一二。
我確定他笑起來很好看,所有的好感都不是空穴來風。
“我曾經很希望我能改變你,至少改變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可現在我又很慶幸,我沒有改變你,你就應該是像現在這個樣子。樂一,你笑起來很好看。”
我在心裡默默道:“不,你改變了我。雖然不是每一個改變都是有跡可循的,但我確定,此刻的樂一,曾經被你塑造過。”
“謝謝你,樂一,是你教會了我很多東西,跟你在一起的這段經歷對我來說很珍貴。”
我真心實意道:“我也要謝謝你,當初那麼照顧我。但是,我還是挺討厭你的,你讓我難過了很久,所以我恐怕不能原諒你,哪怕你真的投資了很多錢。”
我聽到愉悅的笑聲從對面傳來,他的胸腔隨著這陣笑聲起伏著,笑著笑著也透出了一絲苦澀。
我聽到他“嗯”了一聲後,輕輕地跟他碰了個杯。
16、
在打撈服務期結束的前三天,我突然接到了他們打來的電話。
“樂小姐,如果你有空的話麻煩你來我們公司一下,有東西需要您辨認一下。”
我的心髒忽然急劇地跳動了起來,很像當初閉著眼睛等待沈臨上來然後答應做他女朋友那次的律動。
我在公司門口碰到了張揚,沈臨的失蹤對他來說永遠是心病一塊,所以對於這件事,他的關注程度與我不相上下。
當看到那塊專屬於沈臨的玉佩時,我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這是不是說明,沈臨真的很有可能隻是失蹤而不是那些關於被吞食的離奇猜測?”
張揚也在一旁問道:“是在哪裡找到的?為什麼這麼久了都沒有打撈到呢?”
那人道:“是在距離這裡快兩百公裡的一塊礁石裡發現的,這塊礁石一直在那裡,我們隊員確定之前搜過,所以這塊玉佩應該是隨著水流被衝到了那裡。”
他看了我們一眼繼續道:“現在什麼情況都不好說,不過我建議你們可以報警,有新的線索出現的話,失蹤案件應該可以重新啟動吧。不過,我的隊員還留在那附近繼續搜索呢,但目前沒有新的線索出現了。”
我跟張揚都沉默了,其實我們心裡都清楚,這個玉佩的出現並不能代表什麼。
它不能代表生也不能代表S,或許它隻能證明,沈臨確確實實消失在了這片水域,而不像曾經以為的那樣離奇消失了。
它讓沈臨的失蹤變得有跡可循。
可也僅僅是有跡可循而已,至於接下來要怎麼尋,其實還是毫無頭緒。
17、
從服務中心走出來時,張揚有點垂頭喪氣,他看著我問道:“樂一,你會覺得失望嗎?”
我搖了搖頭,我聽到他繼續說道:“其實如果不是這枚玉佩的出現,我到現在都覺得沈臨的失蹤其實隻是我做的一場噩夢。怎麼會有人能消失得這麼徹底呢?可這玉佩出現了,它還是沒能將我從噩夢中拯救出來,它是我清楚明白地認識到,沈臨就是從我的繩索下失蹤的。”
其實我們已經看過無數遍視頻,張揚對沈臨的安全措施是完全得當和到位的,並且我跟沈臨是熟手,所以每次出發前我們也會自行檢查。
並且事後也對繩索進行了檢修,並沒有發現任何質量問題和安全隱患。
“樂一,我可能還是要離開這裡了,我戰勝不了我的心魔,那天給你系繩索的時候我的手都是抖的。”
說完這句話他掩面哭了起來。
他其實是個很厲害的人,從教練到安全員,他每一件事情做得都做得盡善盡美,時至今日,我依然覺得他是個值得信賴的安全員。
“沒關系,我會在這裡,如果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他問了我一個三年前就問過的問題:“樂一,你害怕嗎?”
“我不害怕,找不到他我就一直等他,有希望的生活沒什麼可怕的。找到他我就一直陪他,陪伴的形式本來就多種多樣。”
我跟他聊起了我曾經在農村種的許多小植物。
“我有很多植物朋友,我從小就喜歡跟它們說話,它們很安靜很會傾聽,當你給他們足夠的養分,它們就會給你漂亮的回應。所以我一點也不害怕,無論最終以怎樣的形式存在,愛都會被延續。”
18、
我是真的不害怕。
我是女戰士樂一。
我在尋找一個叫沈臨的男孩,如果你見到他,麻煩你告訴他,再不回來我可能又要變心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