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完成攻略任務離開後的十年裡,我一個人在宮裡受盡磋磨。
當五十歲的匈奴王來求娶和親公主的時候,以淑妃為首的一眾人起哄將我推了出去。
就在父皇的聖旨下來的前一刻,消失了十年的母妃出現了。
她抱著我說因為想我,所以選擇了回來。
可是我分明聽到她對所謂的系統說:
「系統,你是說隻要我這次完成了對她的救贖任務,就能獲得兩千萬的獎金?」
1.
到了冬日後,本就荒蕪破敗的沉月宮越顯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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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的海棠花稀稀疏疏地被風吹落,隻剩下光禿禿枝丫。
因為沒有分配炭火的緣故,屋子裡凍得滲人,我便在院子裡的破躺椅上躺著享受午後的陽光。
這時有不禮貌的客人不請自來了。
在宮婢們的擁護下霞安毫不客氣地踹開了院門走了進來。
見我慌張地從躺椅上爬起來,瑟縮地跪在地上,霞安這才被取悅到,滿意地彎了彎嘴角。
「小賤人,好長時間沒見,你這日子倒是過得挺滋潤,不知道有沒有想本公主。」
見我不說話,霞安直接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在了我肩膀上,她力道太大,直接給我踹趴倒了下來。
「啞巴了?怎麼不說話。」
許是我不做聲的樣子讓霞安覺得無趣,又或者說她今天心情好,這次霞安倒是沒多刁難我,而是惡劣地衝我笑了笑道:
「本公主這次來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母妃心善,給你找了個好男子,已經跟父皇提議把你嫁給來求娶和親公主的匈奴王了。」
「你嫁過去就是王妃,怎麼樣,憑你這已經破相的面容來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好去處?」
聽聞過幾日已經俯首稱臣的匈奴王要來京朝拜,而他為人殘暴,不能容人,已經失手打S過三任王妃了。
本朝國力強盛,本不必同外邦和親,就算是和親,從宗室中挑選適齡女子即可,還不至於送公主出去。
把我遠嫁北地作為和親公主嫁給匈奴王,淑妃無疑是要把我往火坑裡推。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了霞安,眼裡止不住的惶恐。
見我這反應,霞安以為我害怕了,笑得更加得意起來。
她走近捏著我的下巴仔細端詳著她在我臉上留下的得意作品——一道長長的貫穿全臉的縱向傷疤,笑意更甚。
「據說你母妃曾是大梁第一美人,不知道她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如今會是這個鬼樣子。」
聽她提起母妃,我眸色一沉。
母妃是帶著攻略任務而來的穿越女,她的攻略對象正是大梁國的皇帝,我的父皇。
她穿越到了父皇年幼的時候,以貼身宮女的身份為父皇擋了無數明槍暗箭,幫助父皇從九子奪嫡的險境中脫穎而出。
父皇曾承諾他這輩子隻會愛她一人,會封她做皇後,讓她名正言順地陪在父皇身邊。
可是父皇食言了,登上皇位後他才知道哪怕皇權至上,也會有無數大臣以頭搶地,逼他充盈後宮。
在眾多壓力下,一批又一批的世家女入了後宮,母妃隻得到了個「惠妃」的封號。
於是父皇在愧疚中對母親的愛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母妃的攻略任務提前完成,毫不眷戀地離開了這裡,留下了年幼的我和失去心愛的女人後日漸瘋魔的父皇。
在對母妃的思念中父皇陷入了病態的偏執,他恨母妃的一走了之,但是又無法抑制地深愛著母妃,矛盾之中他選擇了逃避,逃避與母妃有關的一切,包括與母妃長相幾分相似的我。
我被扔到了皇宮裡最偏遠的院落沉月宮自生自滅,一夜間從雲端跌落下來,成為宮裡人人可欺的存在。
而淑妃仗著顯赫的家世把持了後宮,對於我這個前寵妃的女兒自然沒有好臉色,缺衣少食成了我生活的常態。
就連我臉上的疤痕,也是淑妃放在手心裡寵大的霞安因嫉妒我的容貌而毀去的。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母妃的真實身份,自然是從始至終我都能聽到她和那所謂的系統的對話。
隻是我當時太過年幼,不懂得那是什麼意思。
直到六歲的我孤零零地躺在沉月宮因害怕而一宿一宿睡不著的時候,我才明白這裡的一切對於母妃而言隻是一場遊戲。
一場完成任務就能得到報酬的遊戲。
父皇是她的任務目標,而我是她完成任務的一項工具罷了。
得到了她想要的,她自然全身而退,至於她走後年幼的我能否在這吃人的皇宮裡生存下去,從來都不是她需要考慮的問題。
想通她不愛我的這一點後,我對她再無期待,我不再每天向上天祈求母妃能夠回來 我隻專心想著如何能在宮裡活下去。
霞安一心情不好便會來找我出氣,輕則冷嘲熱諷,重則一頓毒打,我本以為她今天來也是為了折辱我,沒想到卻是告訴我要把我嫁給兇殘的匈奴王。
留下一句「安心待嫁」後,霞安帶著一眾僕從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這時榮年從牆外翻了進來,他一邊心疼地幫我揉著肩膀,一邊道:
「怎麼辦,小安安,我也是聽我爹說淑妃拉攏朝臣進言要把你嫁去北地的事,才過來想要同你商量對策的。」
「主要是那匈奴王來了京都才說想要求娶和親公主的,早知道他有這意圖在他來的路上我就該想辦法把他S了。」
「現在怎麼辦,天S的老東西,不然我現在去會會他?」
說完,他眸色亮了亮,仿佛也覺得這個法子可行,轉身就要走,我見狀趕緊一把拉住了他。
「使臣居住的地方有無數守衛,你一個人去了能不能活著走出來還另說,就算成功了你想帶著整個太師府陪葬?」
榮年聞言怔怔地看著了我半晌,半天張嘴沙啞著聲音凝視著我道:
「安安,你比他們重要。」
看著他執拗的模樣,我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嫁去北地,匈奴王雖然殘暴,但作為王妃,我的處境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好不容易安撫住了要孤身一人去S匈奴王的榮年,看著正值風華的少年郎吃了癟一臉悶悶的模樣,我長長嘆了口氣。
腦子裡思緒紛飛,對於這個變故,我屬實也是沒有想到的,時間太過緊促,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出應對之策來。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看接下來還有沒有其它法子了。
2.
第二日接待匈奴王的晚宴上,觥籌交錯,君臣同樂。
比父皇約摸年紀還大幾歲的匈奴王,用著不太熟練的中原話語不遺餘力地奉承著父皇,將姿態擺得極低。
父皇也成功被取悅到了,大手一揮賞下去了不少好東西。
這樣的大手筆引得匈奴的使臣們也紛紛跟著磕頭謝恩。
到最後,匈奴王見時機得當,這才試探著提出想要求娶和親公主的事情。
這下子父皇倒是猶豫了,他目光掃過座下聞言紛紛把頭低下的公主們,為難了起來。
父皇子嗣不豐,下面隻有兩個皇子和三個公主,貿然把親生女兒許給這樣一個男人,身為父親,他自然是不願意的。
可是耐不住一旁的淑妃拱火。
她給父皇斟了滿滿一杯酒,用不大但是能讓在場人聽到的聲音道:
「皇上,匈奴與我朝結交已久,他們這些年一直誠意又加,我們不妨也拿出自己的誠意來。」
「更何況公主受天下人供養,理應為天下人分憂,為了我朝同邊疆的和平,和親又有何不可?」
「若非我的霞安年紀還太小,臣妾還想多留她幾年,就算是讓霞安去和親臣妾也願意。」
這一番話下來,在座的老臣紛紛舉杯稱贊淑妃娘娘大義。
就連下面的匈奴使臣也激動道:
「早就聽聞大梁的淑妃娘娘通情達理,最是有大仁,今日一見,果真與尋常婦人不同。」
父皇在重臣的請願中騎虎難下,凌厲的目光在下方掃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定格在恰好抬起頭的我身上。
看著我同母妃極像的面容,他臉上稍縱即逝的追懷很快變成了一抹厭惡。
察覺到父皇情緒變化的淑妃喜上眉梢,她極力裝出一副慈愛的目光看著我道:
「華安今年也該及笄了吧?瞧臣妾日常掌管後宮事務繁忙,竟也忘了給華安舉辦及笄宴。」
「華安可不要怪罪母妃。」
「不過既然華安及笄了,那皇上不妨把這個為江山社稷做貢獻的機會給了華安吧,也算全了華安為父皇解憂的心願。」
見父皇沒有異議,淑妃又捂著唇笑著看向了下面的匈奴王。
「王上也沒有意見吧?雖然我們華安公主容貌有損,可是她的生母惠妃當初可是名冠天下的美人。」
「日後生下孩子,樣貌也必然是不俗的。」
「況且當年的惠妃智多近妖,她的女兒嫁去北地,也能為你們北地的發展出謀劃策。」
聽到真的能迎娶到大梁的公主,匈奴王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趕緊俯下身子跪謝:
「華安公主自然是極美的,小王萬萬不敢妄加評議公主樣貌。」
「能夠娶到大梁公主,是北地之幸!」
見匈奴王沒有意見,父皇沉吟片刻,還是喊來人準備擬了聖旨準備將此事應下來。
犧牲我一個他甚至不想多看一眼的公主,換來有生之年的邊境和平,自然是好的。
在場人對這一結果也沒有異議。
至於我這個當事人願不願意,從來都不在這些人的思考範圍之內。
人不救我,我唯有自救。
我看了看下面隱蔽的角落裡,有一個身穿胡服的舞女正蠢蠢欲動。
那是我和榮年商討出來的,唯一解困的法子。
隻要在父皇擬旨的時候,她出來以胡人的身份出來刺S父皇。
無論成不成功,隻要這件事能顯出匈奴心不誠,和親的事肯定是要黃的。
3.
幾乎就在舞女要衝出來的瞬間,安陽王背後起身走出來了一個嫋嫋婷婷的女人。
隨著她的步伐,和悅又帶有不怒自威之勢的聲音從她嗓子裡傳了出來。
「誰敢將本宮的女兒送去和親?」
隨著她把厚重的帷帽摘下,在場人看清了她的容貌後,紛紛呆若木雞。
因為她不是別人,正是十年前瀟灑離開,任帝王將大梁翻了個天翻地覆也沒有找到的惠妃娘娘。
消失了十年的母妃回來了。
看著大殿中央那個雖然隻是簡單穿了一席白衣,但是幾年過去模樣不改,依舊秀麗如雪的女子,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上方的父皇更是當眾失了儀態。
他顫顫巍巍地扶著前面的小榻站了起來,然後跑下高臺來到了母妃面前,目光貪婪地一遍遍描摹母妃的眉眼。
「窈娘是你嗎,你真的回來了。」
「你當初怎麼能那麼狠心地拋下朕,你知道朕有多想你嗎?朕時常夢到你,夢到我們當初......」
說到最後,父皇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母妃沒有搭理他,而是專注地走到了我面前拉起我的手。
她掃視了一圈周圍蠢蠢欲動的人群不悅問道:
「是誰要送本宮的女兒去和親的?」
母妃話音剛落,清楚母妃和父皇過往的大臣們身形微微抖動了一下,隨即紛紛低下了頭,一副驚懼的樣子。
而帶頭起哄的淑妃更是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晃晃到不得已需要一旁的霞安公主攙扶著。
父皇忙走近抓住母妃的手,像是個犯錯的孩子一般急促地解釋。
「窈娘,朕不是這個意思,朕以為你不回來了這才......朕知道錯了,朕不該想要安安去和親,你莫要同朕生氣。」
聞言母妃鳳眸這才瞥到了父皇身上,她似笑非笑道:
「我當然知道越郎不是故意的,無非不過是被一些小人誤導罷了。」
「既然有人想要送本宮的女兒去和親,那本宮倒是情願把這為江山社稷做貢獻的機會留給她,你說呢,淑妃。」
「剛剛大仁大義的話講了半天,現在若是推拒的話恐怕不太恰當吧?」
與母妃轉過頭來的目光對視上,淑妃徹底癱倒在了地上,她勉強擠出了一抹笑道:
「惠妃姐姐說笑了,霞安年紀還小,怎麼能和姐姐爭呢?」
而父皇聽到母妃的話後像是得到了什麼指示般,當場下旨把淑妃膝下的霞安公主許給匈奴王做和親公主。
這下淑妃徹底顧不得什麼儀態面子了,她手腳並用地爬了過來扯住了父皇的衣擺,哭得肝腸寸斷。
「皇上,臣妾身邊可就霞安一個孩子啊,離了她臣妾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