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當天夜裡，我表情一臉冷酷，把一盆渾濁的髒水藏在床底。
系統看我一瓶瓶辣椒油往裡面加量，忍不住勸阻：「不、不至於吧？」
我板著臉冷漠一笑：「你閉嘴！你偏心眼！」
經過仔細復盤，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剛來莊園那段時間一直做噩夢。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夢！
系統心虛：「不是我不提醒你，而是江冕他根本沒傷害你。」
我冷笑一聲：「哦，我還得謝謝他唄？」
系統連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江冕他失眠焦慮，沒有紫羅蘭的花香，他很容易失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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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弱弱道：「你想想是誰把他的紫羅蘭花田鏟平了？萬幸你身上沾了紫羅蘭的花香，這才穩住了他。」
「行，一次兩次我就當是被腌入味了，但我可天天洗澡，後面那麼多次怎麼說？」
系統語言閃爍：「誰、誰知道呢？」
我抽出一根木棍，狠狠地在空氣中揮舞幾下：「今天誰來勸也沒用，隻要他敢來，我一定讓他知道什麼叫軍體拳！」
夜半，我將枕頭塞進我的被窩裝作有人，自己則跑到了白靜薇的床位上。
不知過了多久，我有些撐不住地昏昏欲睡。
突然，微妙的開鎖聲響起，我精神一振。
黑暗中有道人影輕手輕腳地踱步到我的床位邊上。
在他伸手剛要進行什麼動作時，早已準備多時的我一撲而上。
一盆加了辣椒油的髒水傾盆而下，順便盆也扣他頭上。
那人發出痛苦的悶哼聲，我抄起旁邊的木棍就開始嘭嘭往他身上招呼。
幾番敲打下，突然一件物品從那人懷裡掉出。
借著窗外的月光，掉在地上的匕首寒光凜凜。
電光石火間，我臉色頓時一白，下意識伸腳將匕首踢遠。
轉身拔腿就跑，可頭卻不聽我的使喚，一直回頭緊盯著那人。
仿佛非要倔強地親眼見證，是他嗎？
帶著匕首來我房間的人。
幾息之間，我已經奔到門口，那人也把頭上的盆摘下。
與平時儒雅隨和的他不同，此時的他滿臉戾氣，陰狠的目光鎖定著我。
是管家。
我用力打開房門，在我馬上就要踏出房門的前一秒，後背突然一疼。
麻醉針劑刺入皮膚。
眼前視線開始模糊，我看見江冕緊抿著嘴，不顧一切地朝我奔來。
18
伴隨著意識歸來的是刺骨的冷意，讓我忍不住牙關打戰。
打量四周，是一間面積很大的地下室。
除了束縛住我的這把椅子，其餘物品上都蒙著一層白布。
一把冰冷的匕首貼上了我的脖頸，管家語氣中帶著貓戲弄老鼠那樣的遊刃有餘：「盛曦，你真的讓我很震驚，險些就讓你破壞了我最重要的作品。」
刀鋒割破了我的皮膚，有血珠滾滾溢出，我忍著身體恐懼：「所以你現在要S了我？」
管家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搖晃：「不不不，你現在還有其他作用。」
外面傳來幾聲巨響，管家整整領子，像是要登臺演出的演員：「你聽，他來了。」
地下室的門被大力破開，江冕血紅著一雙眼走了進來。
他甚至不多說一句話，整個人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手中的匕首直朝管家而去。
兩廂較量，管家很快就落了下風，但他沒有絲毫的驚慌，反而笑出聲：「長大了呢。
「來看看我的第一件作品吧。」
說著，管家伸手猛然拽下一片白布。
遮蓋物飄飄然落下，露出裡面一具兩米多高的石膏雕像。
雕像栩栩如生，是一位美麗的女子。
她目視遠方，微風揚起她的發絲與裙擺，手臂間環抱著一大捧紫羅蘭。
江冕見到雕像的一瞬間，瞳孔陡然一縮，連帶著呼吸都變得急促。
管家趁機躲開，他望向雕像的目光帶著痴迷：「我的神女。
「江冕，想起來了嗎？她是你媽媽啊。」
江冕臉上血色盡褪，整個人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管家朗聲大笑：「沒錯，就是這樣，當年小小的你也是這樣在媽媽的屍體邊顫抖著。」
「叮當——」一聲，江冕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整個人宛如失去靈魂的空殼。
管家的話還在繼續：「江冕，快想起來吧。
「幼小的你，無能為力的你。」
江冕挺直的背開始佝偻，一連串的咳嗽聲從他的喉嚨間溢出。
「是的，江冕，不要試圖反抗我。
「我說過的吧？你要成為我，你就是我。
「按我的設想活下去吧！成為我的你，注定要和雅茹在一起！
「因為『我』和雅茹，才是命中注定。」
管家將匕首塞進江冕的手裡，引導他走向我的方向：「去吧，掃清『我』與雅茹之間的阻礙！」
江冕像提線木偶一樣向我靠近，手中的匕首高高揚起。
我眼中恐懼的淚水終是抑制不住，滾滾而下。
臉上一熱，江冕另一隻手抬起，正在為我擦拭眼淚。
管家眉頭緊鎖：「你在做什麼？
「江冕，不要被這個女人騙了，她對你從沒有過真心。
「她的心跳到底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喜歡，你心裡早就有答案的。」
臉上的觸感一輕，江冕的手無力地低垂。
他的眼神依舊沒有焦點，卻透出了濃濃的哀傷。
在這一瞬間，我的憤怒與勇氣失而復得。
「你放屁——
「你是哪頭蒜啊在這裡大放厥詞，你說不喜歡了我就不喜歡？
「你到底懂不懂江冕這張臉和他八塊腹肌的含金量啊。」
我腦子裡開始想起曾經看過的插圖：「鎖骨下的小痣也喜歡，滾動的喉結也喜歡，手臂上凸起的青筋也喜歡。
「他不變態的時候簡直就是自帶花香的甜甜的小仙男。
「就算他吻技超爛，偶爾發癲，但我也昏了頭了覺得很可愛。
「我簡直超愛！」
一口氣說完這些，室內一片寂靜。
江冕耳根紅透，那隻手又振奮起來，伸過來攬我的腰。
管家臉色漆黑：「好，江冕，來看看我的第二件作品吧。」
他伸手扯下第二張白布，白布下的病床上，安靜地躺著一名女子，她身姿纖細，臉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管家小心翼翼地解開紗布，語氣都放輕了：「簡直是神跡！這就是雅茹的轉世！
「相似的容貌，相同的喜好，是雅茹來找我了。
「雖然有些地方長得不對，但是沒關系，我已經給修正回來了。
「江冕，你隻要看她一眼就會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因為『我 』永遠隻會愛上雅茹。」
紗布緩緩揭開，管家的表情逐漸興奮。
忽然，「噗」的一聲，利刃穿透肉體。
管家不可置信地低頭，紗布下露出白靜薇的臉。
白靜薇轉動刀柄，眼中滿是憤怒：「S變態，為我姐姐的S贖罪！」
管家捂著傷口尖叫著倒地，疼痛使他面目扭曲。
他朝向江冕的方向，聲音變得尖銳，雌雄莫辨：「江冕！小冕！快逃！」
眼前的江冕身體一抖，像被這聲音拖進不堪的回憶，整個人又開始恍惚。
我的雙手雙腳被束縛住，拼盡了全力也隻能往前一撲。
我的額頭撞在了江冕的下巴上，二人雙雙倒地。
倒在地上的江冕陷入了某種夢魘，嘴唇緊抿，全身冷汗。
我欺身上前，就像曾經的江冕一樣，重重地咬上了他的唇：「張嘴——」
舌尖撬開他緊閉的牙關：「快醒醒，江冕。」
不知過了多久，身下的人呼吸變得熾熱，後頸突然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扣住，強迫我更加貼近。
手上的束縛被匕首割開，一隻手扣住我的腰，翻滾間上下顛倒。
幾個瞬間我就失去了主導權，隻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白靜薇用剪刀手捂住了眼睛，語氣裡很無奈：「造了什麼孽，總讓我看到這種場面。」
我慌亂地推開江冕，他喘息著下意識地湊頭追過來。
我雙頰有點燒：「夠了夠了，還有人在呢。」
受了傷的管家再也不復曾經的遊刃有餘，面對江冕手中的匕首，隻會徒勞地後退。
江冕輕而易舉地就割斷了他的脖子。
我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腦中的系統突然播報：「檢測到任務結束，虛擬世界開始崩塌。
「意識回收開始。」
我和江冕，甚至都沒有道別。
19
回到現實世界已經三個月了。
除了銀行賬戶裡那一串長長的數字，那段奇妙經歷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原本早就想好了回到現實之後，我要怎麼去揮金如土，享受美妙人生。
然而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想做。
我漫步在大街上，廣場巨型屏幕上正在播報遊戲 PV。
「橫越科技突破技術瓶頸，實現虛擬腦域開發，打造國內首款身臨其境的乙女遊戲。
「打破次元壁，觸碰真實的他。」
我盯著屏幕愣神，腦子裡思緒混亂。
周身空氣都變得沉重，我轉身想要逃離。
猝不及防撞到一個人，我抬頭看去，瞳孔驟然緊縮。
那人身姿纖細，一頭黑發披肩，眉宇中多了幾分成熟與英氣。
「白靜薇？」
那人揚起笑容，親昵地挽上我的手：「走，帶你去個地方。」
來到一家私密咖啡廳, 白靜薇遞過來一張名片：「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白靜薇, 是一名心理醫生。」
見我目光恍然，白靜薇低頭一笑，將平板調出一個頁面遞給我。
「故事還要從這裡講起。」
平板上是一則二十年前的新聞報道。
「兇案！富豪夫婦度假期間慘遭S害, 獨留一子逃出生天！」
配圖上的小男孩被警察抱在懷裡，但稚嫩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
我不禁開口：「這是……」
白靜薇對我點點頭：「是江冕的父母。
「江冕母親的一個追求者，患有精神類疾病，他趁江冕一家三口度假時潛入了莊園。
「他SS了江冕的父親, 逼迫江夫人和江冕與他做一家三口。
「江冕的母親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自刎在一片紫羅蘭花園中。
「案發三個月後, 江冕才被救出。
「沒人知道那三個月間，年幼的江冕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放在桌面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白靜薇輕拍我的手背：「放心，案件嫌疑人當場被捕, 早就下地獄了。
「但是……那時候才六歲的江冕，肉體被拯救, 靈魂卻永遠被困在了那座莊園裡。
「長大後的江冕飽受心理疾病的折磨，我作為他的心理醫生之一受到僱佣。
「正好他家公司的虛擬現實項目取得進展, 我就上傳了意識, 再加上一些設定, 想用這種方式幫助他治療心理創傷。」
白靜薇自嘲一笑：「結果你也看到了，不管是我還是別人, 都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
白靜薇拉緊了我的手：「就連我自己也差點迷失在虛擬世界裡，是你救了我。
「你真是我的小救星。」
被她這麼誇, 我還有點害羞。
白靜薇見狀又過來捏我的臉。
我找回了在遊戲世界與她相處的感覺，和她打鬧一團。
不一會兒我停下手：「你的手機一直在響耶。」
白靜薇不情願地看了眼手機，翻了個白眼，嘴裡嘟囔著：「催催催, 煩S了。這樣漂亮又活潑的小太陽真是便宜S他了。」
白靜薇抬起頭衝我道：「盛曦，不好意思，突然有點急事。
「我很快回來，你稍等我一下好嗎？」
白靜薇離開後，周遭安靜下來。
我感覺到有人靠近，在我面前擺上了一杯咖啡, 聲音是低醇的男音：「小姐，您的咖啡。」
我沒有抬頭, 隻是輕輕點頭說了句謝謝。
身邊的人卻沒有離開：「小姐, 你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請問需要我給您的咖啡注入靈魂嗎？」
我聞言不禁睜大了雙眸，猛然抬頭看去。
隻見江冕身穿一身黑白相間的侍者西服, 笨拙地朝我比著愛心：「Doki， doki，布靈布靈，愛的魔法, 啾～
「盛曦盛曦, 變得開心起來吧～」
我的震驚無以復加，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江冕？你怎麼……穿成這樣？」
江冕低咳一聲，一本正經道：
「根據盛曦小姐曾經提出的打工人牛馬理論，推導可得牛馬守恆定律。
「從今天起奴才就是小姐的貼身男僕。」
江冕彎著一雙桃花眼, 朝我伸出手：「還請小姐賞臉。」
我幾番努力也壓不住瘋狂上揚的唇角，我矜持地把手放進江冕的掌心：「哼～看你表現。」
家人們，風水輪流轉啦～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