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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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之下,月影泡在蓮花池的正中央,一陣風吹過,打碎了這難得的平靜。


 


沒等身後的人回話,畢濯兀自喃喃低語:「含風,朕已經記不得傾珏的模樣了。


 


「朕虧欠你,虧欠沈家的,怕是此生也還不清,」他轉過頭,瞧著那侍女離去的方向,「可朕欠她的,卻永遠都還不了了。」


 


他又忽然想到了些什麼,低低笑出了聲:


 


「其實朕對傾珏的喜歡,更多的是朝夕相伴的恩情。先帝對朕那般,隻有傾珏,隻有她陪著朕。


 


「朕總以為,我們還有更長久的以後。


「可朕更忘不了 15 歲那年,邺國的那場生辰宴讓朕丟盡了顏面,那天朕落荒而逃,收到的唯一一件生日禮物,是一塊梅花糕。


 


「如果我說,當初褚邺聯姻,我是欣喜過的,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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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以為,自己娶的,是愛梅花的妹妹,可到後來才發現,朕娶的是愛桃花的姐姐。


 


「這麼多年的暗中籌謀,朕已經順利報完了所有的仇,可當初那個堅定地拉起朕的手,幫朕抵擋住那些冷眼和嘲笑,讓朕不要怕的小女孩,卻是生生被朕弄丟了。


 


「桃花終究變不成梅花,而朕,也變不成她的良人。


 


「她是我的造化,而朕是她的劫數。


 


「她帶著孩子赴S,就是對朕最大的報復。


 


「朕取代不了張玄臣,即使恨得咬牙切齒,也依然取代不了他。縱然到了最後,也是依靠他的假S藥,才救下阿沅的命。


 


「朕怎麼敢再冒一次險?


 


「隨她去吧,隻要她活著就好。」


 


番外 2·重生


 


我叫葉晚寧,是個孤兒。


 


這是寺裡的靜衝法師告訴我的,我八歲被寺裡的老住持帶回了寺裡,從那以後,就一直住在清淨寺。


 


因為我是在傍晚的時候被主持發現的,所以,取名晚寧。


 


我一直住的這個地方就像它的名字,平日裡清淨無比,沒人打擾。


 


我來到這裡,雖說已經有十數年,可說實話,我的記憶中,卻幾乎沒有絲毫我生活在這裡的記憶,甚至說,連我在這個世上生活過的記憶都沒有。


 


靜衝師父說,那是因為我幾個月前因為淋了雨而發起了高燒引起的失憶症。到現在提起來,她還心有戚戚,一再囑託旁人盯緊我,更是限制了我每日的出行。


 


每月初一十五,總會有人給我送來好些東西。


 


我從沒見過送禮之人的真面目,隻聽旁人告訴我,那是我的一位遠房叔父的安排,姓沈。


 


因為在朝為官,又男女有別,所以不便前來探望我,隻是每月派人送些珍貴補品,自我病愈後,送得越發勤了。


 


更稀奇的是,每次送的東西裡面,總會有一份梅花糕,而且每次的形狀和花樣都不同,看得出來是精心安排過的。


 


可惜了,我向來不愛吃這些甜膩膩的糕點。


 


每次送來之後,我都會把這些糕點分給寺裡的其他師父們,或者喂給寺裡豢養的鳥兒吃。


 


日子在沉靜恍惚間悄然而逝,不知不覺,已經又是一年。


 


這一年並不平靜,我雖然人在寺裡,可還是聽到了宮裡的不少風聲。


 


不久之前,當朝皇後祁氏因為害了皇帝最寵愛的元妃而被幽禁致S。


 


聽說S狀很慘,身後事也辦得潦草,甚至沒以皇後之禮下葬,祁家也因此敗落。連帶著年幼的太子也在驚懼憂怖中纏綿病榻許久。


 


與此同時,我的那位沈家遠房叔父,倒是平步青雲,做到了吏部尚書的位子。


 


誰能想象到,那位朝臣百姓眼中的「紅顏禍水」元妃,居然是以自刎這樣剛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世人都說這是恩寵過盛遭到了反噬。


 


皇帝似乎也因她的離世而受到了極大刺激,相傳皇帝命人在元妃昔日所住的宮殿琢元宮裡種滿了梅花,並張榜廣求天下能人異士培植一年四季都可綻放的梅花,賞金足有萬金之數。


 


如此誘人的條件引得許多人毛遂自薦,想替皇帝分憂,結果無一人成功。


 


這些人的下場更是震驚了世人,沒有獲罪,更沒有入獄,而是直接被皇帝賜S了。


 


駭人之餘,百姓戰戰兢兢,隻能暗道一句世情坎坷,君情涼薄。


 


一日,靜衝師父來找我,正好撞見我給雀鳥們分梅花糕。


 


她站在我身後,輕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我衝她狡黠一笑,訕訕答道:「放壞了也是可惜,還不如分了去,也是積德積福的好事。」


 


「小晚,」師父開口喚了我一聲,「你想出去看看嗎?」


 


手中的動作微微一滯,我有些迷茫,就又聽得師父說:「這次沈家來人,特意叮囑我問問你的意見。」


 


我偏過頭看著師父認真的表情,心下不免欣喜,我噙著笑意打趣道:「自我病愈後,這還是第一次聽師父說要帶我出去走走呢。」


 


「這次是你自己出去。」師父的眼神裡,顯然籠上了一層霧氣。


 


我心頭一緊,走上前去追問道:「師父這是何意?」


 


「小晚,」她拉起了我的手,細細摩挲著,「你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也是時候該出去看看了。」


 


「您是要趕我走嗎?」


 


她搖了搖頭,而後輕輕環抱住了我:「隻要你願意,清淨寺的大門,永遠都為你敞開。」


 


番外 3·夢境


 


沈府。


 


七月的午後暑熱難消,沈含風用過午膳便命人將在臥房裡擺上冰,正要小憩,卻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外面的人還沒等他回話便急切地在門外喊道:「稟主子,娘娘,啊……是葉姑娘,葉姑娘她不見了!」


 


沈含風聽了這個消息,趕忙從榻上起身,一邊穿外袍,一邊開門命來回報的人說詳細些。


 


「葉姑娘從寺裡出來之後,原本一直在帝都活動。可前日,姑娘在聞雅樓聽了一出戲,第二天便命馬夫帶著她出了帝都,一路往北去了,咱們的人自然是一路跟著。當晚途經一個客棧,姑娘便說要在此休息一晚,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並未發現什麼異樣,可今天一早,跟著的丫鬟敲門要服侍葉姑娘洗漱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沈含風心內暗叫一聲不妙:「跟著的人呢?」


 


「姑娘貼身的丫鬟此刻已經往回趕了,餘下的正在四處搜尋姑娘的蹤跡,先命奴才告知主子。」


 


「告訴他們不用回府,我現在進宮面見皇上,你讓隨侍的那些人都去宮門口候著!」


 


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


 


我提著一盞白色的燈籠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


 


這裡沒有風,也沒有聲音,隻有我手中的燈籠散發著詭秘的白光。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被一堵紅牆擋住了去路。


 


有悲泣的嗚咽聲傳來,我沿著牆循聲探去,看到了一個身穿粉色宮裝的女子。


 


她的脖子上有一圈很深的勒痕,被關在一個籠子裡。


 


不遠處還有一個籠子,裡面關著的,是個白衣女子。


 


她小腹微隆,顯然已經懷了身孕。可那女子手上的動作卻不同尋常。


 


她正拿著一把刀,一下又一下,扎在肚子上,女子面無表情,仿佛一個幽靈,重復著這個動作。


 


血,流了滿地,猩紅一片。


 


我驚恐地後退了幾步,慌亂之中,手中的燈籠掉到了地上,蠟燭點燃了燈籠紙,火苗霎時間變成了熊熊大火。


 


四周不知何時都變成了牆,來路無蹤,我下意識地大喊:「救命!快來救火!有沒有人能救救我們!」


 


有個男子從黑暗中現身,他帶著溫暖而又熟悉的笑容走向我,嘴裡念著一個名字,我聽清了。


 


他說:「阿沅,我來了,我來帶你回家。」


 


「誰是阿沅?」


 


他還是笑著,將我攬進了懷裡,四周逐漸盈上了他身上的味道,那氣味我聞著也莫名熟悉,像是……像是松枝的香氣。


 


下一秒,他卻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將雙手掐上了我的脖子。


 


面前的人仿佛被什麼控制著,時而面目猙獰,時而又變成了溫柔和藹的模樣,他的手勁也時而大時而小。


 


我下意識地開始掙扎,想要再次呼救,卻發現自己怎麼都喊不出聲。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千鈞一發之際,我使力睜開了眼,刺目的光線,強迫著我立刻恢復了神志。


 


剛才的黑暗不見了,籠中的女子和那帶著松枝香氣的恐怖男子也不見了。


 


原來是一場夢,我長籲了一口氣。


 


「二小姐?!二小姐你醒了!」


 


床前跪著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她笑中帶淚,欣喜地看著我。


 


她是誰?


 


她口中的二小姐又是誰?


 


我遲疑開口:「你是?」


 


「二小姐,我是彩霓,我是自小服侍您的丫鬟彩霓啊!」


 


她的聲音實在是有些大,引得門外也傳來一陣騷動。


 


烏泱泱一群人從門外湧進來,為首的是一個身穿深絳色錦袍的男子。


 


見我醒著,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榻前,先是要上前直接拉住我的手,而後卻似是想到了什麼,手的動作行至半空便停住了,轉而雙手合攏,低眉頷首,朝我行了一禮。


 


再次抬頭,他眼底微紅,顫抖著唇,對我說:「沅妹,七年蹉跎,我終於尋到你了。」


 


番外 4·故裡


 


從清淨寺出來後,我去了很多地方,不過寥寥一個月,卻也算看盡了帝都的風物人文。


 


直到那日,我在戲樓遇到了一個人,他給我講了個故事。


 


從那以後,我便一直在做噩夢。


 


夢裡總會出現一白一粉兩位女子,還有一個帶著清冽的松枝香氣的男人。


 


更沒想到,不久之後,我又一次遇見了那個說書人。


 


再次見面,他換了個身份,他說自己叫程予安,旁人都稱呼他為侯爺。


 


他似乎對我的過去頗為熟悉,還仿照夢中的那個男人,愛喚我「沅妹」。


 


從他的口中我得知了自己已經被他暗中派人帶離了褚國,我目前腳下站的這方土地,被稱為邺國。


 


褚邺兩國不睦已久,程予安如此貿然地將我帶到了邺國,很難不讓人猜想他的真實目的。


 


我被他安置在他的侯府裡,四方高大的院牆,護衛層層布控,一入此地,插翅難飛。


 


我皺著眉頭,看著丫鬟彩霓在廊下忙碌。


 


這姑娘說她自小服侍我,那必定是知曉些內幕,不如……


 


我心下一沉,開口喚她:「彩霓,你那日說,我本來的名字叫什麼來著?」


 


隻見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輕嘆了一口氣,看著我的眼神滿是惋惜。


 


「小姐,您原本的名字叫任沅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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