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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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僅有的東西就是我帶來的嫁妝,但那也不多,嫁給王家書生的時候,家裡覺得丟人,隨便打發了兩下罷了。


鋪子田地全無,不過是一些銀票和幾樣老舊首飾而已。


 


這五年,我幾乎要花沒了。


 


「小姐,那大夫說...說你,是積鬱成疾,加上早些年被那個王家的混蛋打的,已經...」


 


芷月哭著,話都說不全了。


 


我張了張嘴,突然笑了:「時日無多了對嗎?」


 


說完,芷月又哭了。


 


「我已經求人去找老爺了,小姐,咱們別置氣的,你要養身子啊,你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啊。」


 


芷月話音剛落,我就強烈地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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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青?他能信我嗎?


 


5.


 


「我想回趟老家,去見見母親。」


 


芷月為了我,還是拼S拼活去找了周延青,為此還挨了三棍子,回來之後一直一瘸一拐的。


 


但周延青確實回來了,我那時候已經恢復了力氣,能坐在榻上和他說話。


 


「你不是病得快S了?怎麼還有力氣回家?」周延青聽完我的話,瞬間不滿起來。


 


我慘白著臉看他:「我就是快S了,我S前隻想見我母親一面罷了。」


 


「...呵。」周延青在我床榻上坐下,冷笑:「你什麼時候也喜歡用這種話來騙人威脅人了?你總是滿嘴胡話給自己找借口。」


 


聽到此,我忽然氣惱了起來。


 


「胡話?當年李家給我家下了軟刀子,我不得已才被迫退了婚約另嫁他人。」


 


周延青也跟著惱了,他瞪著我。


 


「你當時但凡給我打個招呼,我就是拼了命也會想辦法找你,帶你離開!你呢,說到底我在你心裡就是無關緊要罷了。」


 


這話說得可笑至極,我剛想駁斥,卻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口中腥甜,低頭緩了很久都不能再開口。


 


「心虛了?楊芸兒,你何時能承認當年是你不仁不義在先...現在竟然還敢胡謅,那你就繼續演吧。」


 


看我說不出話來,周延青心情好極了,理了理衣衫,讓身邊的僕從掌燈離開。


 


他前腳剛走,我便撐不住了,倒回了床上。


 


自那時起,我得高燒就退不下了。


 


芷月急得快S了過去,她和芷雲芷蘭一樣,是我母親手下媽媽的家生子,和我一道長大,情如姐妹。


 


如今我得罪周延青這個混不吝的,讓她也跟著我受苦了。


 


「小姐,我去再找找老爺。」芷月給我擦臉,希望我能清醒一些。


 


我搖了搖頭,指了指梳妝匣子。


 


「還有些錢,幫我去抓抓藥吧,養好些咱們就回趟江州。」


 


我的錢所剩不多了,吃藥也隻是杯水車薪的事情。


 


因為高燒一直不退,我的腦子就開始迷糊了,隱隱約約想起了不少過去的事情。


 


周延青和我年少時確實令人豔羨,郎才女貌郎情妾意,所以我也不明白,為何如今要恨我入骨。


 


我與他解釋過無數次當年的事情,他從不信我,也不明白我當時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對啊。


 


我忽然想起十三歲那年,他帶著我去舟頭橋邊上買棗糕吃。


 


回家後,我被我爹罰跪祠堂。


 


「拋頭露面,和男子吃一口東西,還讓人看到了,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但聽說周延青回家之後,他爹還誇他小小年紀就知道疼媳婦。


 


過了幾日他又要帶我去逛集市吃最新鮮的江魚,我不去,他就惱了。


 


「你怎麼就去不了了?嫌棄我不成?」


 


我當時膝蓋上的瘀青還沒散呢,哭著說:


 


「我爹說了,這是丟了臉面的。」


 


那日我們不歡而散,他從來都不明白,為什麼我什麼都做不到。


 


6.


 


燒的第七日,我已經徹底迷糊了,蜷縮在床上。


 


有人問我冷不冷,我迷迷糊糊地說:「我想吃魚糕。」


 


然後就有人給我嘴裡灌了苦藥湯子,還被涼冰冰的東西擦臉退燒。


 


一睜眼,我看到了周延青,他好似很累,眼下有烏青。


 


「醒了?朱嵐,你去請大夫來,然後讓人把那碗魚糕粥送進來。」


 


芷月也被叫出去了,屋子裡隻剩下我和周延青兩人。


 


「你確實病了。」周延青想要摸摸我的臉。


 


我側頭躲開,讓他越發不痛快。


 


「不止病了,也快S了,所以我能不能回一趟江州?」


 


周延青剛剛緩和的臉色忽然就難看起來,半分柔情也沒有了。


 


「你一醒來就要說這些事?」


 


我木然地看著他,忽然眼眶發酸。


 


「說別的可以嗎,比如你放過我,讓我走,給我一封休書。」


 


「楊芸兒!」周延青氣極了,把他的小廝端進來的魚糕粥灑了一地,瓷碗碎裂。


 


「我這幾日衣不解帶地看著你,你夢裡說要吃魚糕,我讓人連夜快馬加鞭去運來,結果你一睜眼就要跟我提和離?」


 


我低頭,看著自己那已經幹枯的手指,滿心嘲諷。


 


「不然呢,我要感恩戴德嗎?」


 


「周延青,我真的很累,也快S掉了,我最後一次和你講這件事。」


 


「當年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就算寫信給你,楊家也能把它攔住,我就是不願意,我也會被打斷腿送走...」


 


……


 


「楊芸兒,你是有骨氣的,這麼高的骨氣全給我了,當年卻順從得很。」周延青一如既往地不聽我解釋。


 


他總以為當年我嫁給王家,是可以反抗的,我若是以S相逼呢?我若是夜奔出逃和他雙宿雙飛呢?


 


我怎麼選,他都會覺得我不曾背叛他,是個貞潔烈婦。


 


「我隻想讓你認個錯而已,你怎麼就S犟呢?」周延青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沒有反抗的力氣。


 


「你要我怎麼認錯?我錯哪兒了?」我掙扎著想打開他。


 


正在對峙時,一個婆子跑了進來。


 


「老爺,二夫人那邊又開始腹痛了,找了幾個大夫也不見好,要暈過去了。」


 


我聽完覺得有意思,這周府的兩個女人還真是多病多災,皇城的大夫怕是都忙不過來了。


 


周延青看著我,有些期許地問:


 


「你若說你難受,我就不走。」


 


我報復性地咧開嘴,笑得非常難堪。


 


「老爺去看李蘊蘭吧,她更嬌貴,更體貼人。」


 


是啊,對比起來當年李蘊蘭為了周延青自降身段,宛如才子佳人話本子似的行為,多討人喜歡啊。


 


「好好好,好得很,那我也告訴你,江州你不必回去了,楊家大夫人四日前去世了。」


 


周延青放開了我,十分暢意地在我耳邊說起噩耗。


 


「那筆生意你們楊家接不住的,停藥後,大夫人挨不住疼,自己吊頸S了。」


 


字字句句,砸在我心頭,宛如刀扎。


 


7.


 


我大病不起了,周延青不再管我後,那些貴價的大夫我也請不起。


 


為了故意氣我,他每天都讓人來傳言他與李蘊蘭如何恩愛,甚至把一件李蘊蘭被贓汙的貼身衣物丟進了我的院子裡。


 


芷月氣得大罵:「小姐,這是把您當成什麼了,竟然這麼羞辱您。」


 


我早已經如同一潭S水。


 


「燒了吧,奸夫淫婦的東西,看了惡心。」


 


天氣日日變冷,我也躺在這破院子裡等著油盡燈枯。


 


芷月今日買藥回來,眼眶通紅。


 


「小姐,李氏竟然在外面傳言小姐的謠,說小姐當年背信棄義,嫌棄周家是商戶,就毀了婚約。」


 


「還說是周家念小姐舊情,看那個書生窮,把你帶回來享福,你卻恃寵而驕,給周老爺下了好大的臉。」


 


我聽著,沒什麼情緒起伏,想來李蘊蘭前些天也難過,自己沒了孩子,周延青卻一心隻想著和我怄氣。


 


我沒心情管這吃酸的後宅事兒,心裡想著自己的嫁妝還剩多少。


 


或許我也該和我娘似的,吊頸S了算了,落個體面,到時候周延青再怎麼對我發瘋也無所謂。


 


第三日,芷月又出去抓藥,可是過了晌午也沒回來。


 


我無奈下床,喝了些水緩口氣,病怏怏地往門外走著看看。


 


迎面而來的就是風風火火的李蘊蘭,她來勢洶洶,怒罵道:


 


「你不是快S了嗎,怎麼還是一個下賤模樣勾引老爺!」


 


這一句話給我罵懵了,我看她氣急敗壞,心裡覺得好笑。


 


「你向來隻會磋磨我,卻沒想過在他周延青心裡,你本就沒有任何地位。」


 


李蘊蘭聞言大怒:


 


「你少裝清高!」


 


「他若真有,四年前李家落寞,他無權也有錢,稍微打點一些你都不會落下終身的病根。」


 


「當年你愛他如狂,威脅我家退親,那為何整整四年你都未能招他上門呢?」


 


「周延青自骨子裡就傲慢,你當年高高在上,對他而言就是折辱,若不是為了糟踐我,他何必抬你個做過罪臣女的庶民進府呢?」


 


我最後的武器就是一張嘴,偏生我的嘴最氣人。


 


李蘊蘭這些天憋得火氣隻能靠在外侮辱我的泄憤,如今又不知吃了什麼火藥,直接來我院裡折辱。


 


「老爺外出談生意去了,你現在半S不活地落在我手裡,也就剩下一張嘴厲害了,你們按住了她,掌嘴。」


 


李蘊蘭的人開始來抓我,我剛想怒罵一句,就聽見李蘊蘭繼續說:


 


「你那個丫鬟剛才衝撞我了。」


 


「我差點為此摔了,所以那個不懂事兒的已經被我發賣了。」


 


「長得不錯,婆子說發賣到窯子裡最好,現在已經送走了。」


 


「老爺走之前說了,這府上是我管,下人不可心兒了,隨意處置。」


 


芷月是我身邊最後的人,怪不得到現在都沒回來。我的臉頰忽然有點發熱,想來是動怒導致的氣血翻湧。


 


我猛地拔下頭上的最後一根素銀釵子,猛地扎向身邊行刑的婆子,對方手瞬間見了紅,按不住我,跌坐一旁。


 


這身體回光返照一般衝上去給了李蘊蘭一巴掌。


 


「蠢婦!」


 


我這一嗓子罵得破了音,李蘊蘭捂著臉看著我。


 


「你洋洋自得,卻看不懂周延青拿你當槍使了?」


 


「你做的樁樁件件,都是可以被休妻、被狀告衙門的惡行之罪,今日是他要你對付我,明日我S了,你看你落得個什麼下場。」


 


李蘊蘭臉上長著紅印兒,美目含淚,怒罵我挑撥離間。


 


「我與老爺是郎情妾意!他愛我愛得很!豈容你這個毒婦挑撥我們!」


 


上來一個推搡,我直接摔倒在地,喉嚨一緊,血便吐了出來,然後鼻尖也變得血紅。


 


這血糊糊的樣子嚇人就算了,我還開始搖搖欲墜,一個恍惚地,直接趴在了地上。


 


李蘊蘭看傻了,慌張退後一步:


 


「我什麼都未做!你們看什麼!去找大夫!去傳信啊!」


 


她是恨我不喜歡我,但她也怕我今日出事兒。


 


那一封封催命的書信朝著周延青送去。


 


8.


 


我這次大概是沒救了。


 


我斷斷續續地暈了三日才勉強清醒。


 


第二日的時候,周延青就來了,還帶來了不少醫者,給我把脈熬藥,忙前忙後。


 


但似乎我的S亡已經是板上釘釘一般,隻能苟延殘喘。


 


周延青著急了,他摔了很多東西,但沒人敢勸阻他。


 


「怎麼就治不了,她尚且年輕!治不了便是你們無用,都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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