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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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眉頭直皺,最害怕姜的味道了,養母是要懲罰我嗎?


我悄悄抬眼看向養母,她神色淡淡的,我抿了抿唇,一口氣喝完了一碗姜茶。


 


晚上躺在被窩裡的時候感覺渾身都冒著熱氣,睡得格外香甜。


 


早上我醒來一看窗外的太陽亮得晃眼,慌忙跳下床去,卻看到哥哥意外地沒有先走。


 


他板著臉說道:「還不快點,想遲到站外面啊?」


 


5


 


我應了一聲,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急忙跟上去。


 


我能感覺到哥哥和養母對我的態度有了一點點的變化。


 


不再那麼討厭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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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點變化就很好了。


 


有一點點心軟就已經很有家的感覺了。


 


就這樣過了一年。


 


養父的活漸漸不好做了,他隻能去更遠的地方找工做。


 


暑假的太陽很烈,曬得人口幹舌燥。


 


我和養母下田收稻子。


 


養母的臉被曬得通紅,彎下去的脊背都晃了晃。


 


我抱過水壺捧到養母跟前,讓她到陰涼下歇會。


 


我加快速度,賣力地收著田裡的稻子,早點幹完就能和養母早點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我感覺到養母的臉色不太好。


 


我小聲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就在我們快要到家的時候,我看到養母的瞳孔驀然放大,繼而我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扯到一邊。


 


下一秒,我的耳邊清晰地傳來重物砸在肉體上的聲音。


 


我呆愣地回頭,看見養母被倒下的樹幹壓在地上,額頭被枝幹劃破了,血順著太陽穴一滴一滴砸在了地上。


 


我腿軟地跪倒在養母身邊,撕心裂肺地叫她。


 


可是她毫無反應。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顫抖著手搬開壓在養母身上的樹幹。


 


後來,哥哥和妹妹滿頭大汗跑過來。


 


哥哥紅著眼用力推開我:「你個掃把星!都是你害得媽媽昏迷不醒,我媽要是有什麼事我跟你沒完!」


 


我摔倒在地上,屁股結結實實硌到了地上的石子。


 


痛的倒抽一口氣。


 


妹妹撲在養母旁邊哇哇地哭,驚動了鄰居。


 


李嬸子急急忙忙推過小推車,和哥哥一起奮力將養母抬上去。


 


我想一起幫忙,哥哥轉頭恨恨地看我:「走開,不需要你幫忙!」


 


診所裡的大夫看著養母臉色凝重,說傷到腰了,腰椎錯位,要正骨配合膏藥治療才行。


 


哥哥頓時急了,「大夫,那您快點給我媽治啊。」


 


「正骨加膏藥要 1200。」


 


哥哥的臉色瞬間煞白,「要 1200……」


 


我也不敢置信,腦子一片空白。


 


大夫看到我們這樣皺了皺眉,嘆了口氣,「沒錢還是先回家休養吧,我也是按規章辦事。」


 


說完就關上了門。


 


外面雷聲轟鳴,養母還是緊閉著雙眼。


 


回到家哥哥拿出電話給養父打去電話,但一直都是無人接聽。


 


哥哥不甘心一連打了十幾個,隨後眼淚噠噠地掉。


 


我急了。


 


跑到診所門口跪下求大夫先給養母治病,「錢我可以打欠條,一定會還的!」


 


可是大夫的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


 


烏雲壓得快掉下來,大夫在屋內喊:「趕緊回去吧小丫頭,馬上要下大雨了。」


 


「我也是沒辦法,我這診所再不拿到錢我也快關門了。」


 


我淚如雨下,可是養母還躺在床上昏迷著……


 


瓢潑大雨傾瀉下來,將我從頭澆到腳,不知跪了多久,我覺得腦子也開始暈乎乎的。


 


這時哥哥撐著一把破舊的傘在身後吼道:「你跪在這幹嘛!」


 


「你跪S了他也不會給媽治病的,趕緊回去,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說完就要把我扯起來。


 


我眼淚滾滾說什麼也不肯動,抹了把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鹹鹹的。


 


我哽咽開口:「求您了大夫……」


 


診所的門開了,大夫撐了一把傘拎著藥箱瞥了我和哥哥一眼:「帶路啊!」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從地上爬起來。


 


卻因為跪的時間太久腿一軟,險些摔下去。


 


哥哥拉住我下墜的身子,拽著我往回走。


 


大夫給養母做了正骨,貼了一貼膏藥。


 


養母緊閉的雙眼顫了顫,終於醒了過來。


 


她支撐著坐起來,看到我衣服湿透,褲腿上滿是泥濘,不解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6


 


我眼眶通紅看著她,聲音哽咽:「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您也不會這樣。」


 


大夫在旁收拾藥箱,嘆了口氣:「你家這個小丫頭跑到我診所門口,淋著雨跪了幾個小時,求我過來給你看看。」


 


「我也不是鐵石心腸,但醫藥費還是得給我啊!」


 


說完就要離開了。


 


我連忙應下。


 


養母嘴唇微顫,看向我的眼裡蒙上一層薄霧。


 


我拉著哥哥的袖子。


 


「哥,你別討厭我……」


 


「再給我一次機會行嗎?」


 


我好不容易才體會到一點點家的感覺,有嘴硬心軟的關心,有溫暖柔軟的床鋪,有一日三餐的飽飯,有酸酸甜甜的糖果……


 


一旦感受過這其中的滋味,便再難以割舍。


 


哥哥的耳垂紅得快要滴血,硬邦邦地喊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你了!」


 


說完,他跑進廚房,砰地一聲關上門。


 


養母喚妹妹過去:「朵朵,去給姐姐拿身幹淨的衣服。」


 


看著我大著嗓門說道:「衣服湿了也不知道換!想生病了好不去上學啊?我告訴你,交了學費的,一天都不能浪費。」


 


「去燒個熱水洗一下身子,把衣服換了。」


 


我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怎麼都止不住,又哭又笑。


 


養母不會不要我了。


 


養母臥床休養了幾天,臉色終於好了點。


 


但一直沒什麼笑意。


 


每天守在電話機旁邊,等待著養父的回電。


 


過了一周多,養父終於從外面風塵僕僕趕了回來。


 


他滿臉愧疚地緊緊抱住養母,聲音抖得厲害:「對不起,曉雲,你受苦了。」


 


「我到華縣做工,沒想到剛到那邊小靈通就被人搶了,我想著早點幹完拿到工錢再買一個的,沒想到出了這事……」


 


「害得你們聯系不上我,曉雲你的身體怎麼樣,還疼不疼。」


 


養父一米七五的高瘦男人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養母也紅了眼眶,微微推開他,「我還以為你S外面了呢!」


 


「你嚇S我了……」


 


養父後面顧及著養母的身體,做工也都在附近做了。


 


就這樣過了幾年。


 


我小學畢業那年,哥哥考上了漣中,是縣裡最好的高中,妹妹也上了五年級。


 


養父養母高興壞了,村裡的婆娘們也誇個不停,說考上漣中就相當於一隻腳邁進了大學,而在我們村已經很多年沒出過大學生了。


 


隨後又開始議論:「你們家供了三個娃,這壓力得多大啊!」


 


「我看要不別供你們家二丫頭念了,反正她也不是你們家親生的,你們供她讀完小學已經夠好了,老大上高中花錢多著呢。」


 


「讓她出去打工還能貼補點家用呢。」


 


我躲在門後面,屏住呼吸,心高高懸在半空中。


 


7


 


哥哥背著書包從外面回來。


 


猛地放下書包沉聲道:「我上高中有助學補助和獎學金,我們兄妹上學的事不勞您費心。」


 


村裡的婆姨們這才悻悻散開。


 


我聽完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心裡默默發誓也要考上漣中!


 


從那天後,我拼命的學習,但上了初中後我漸漸發現好像再怎麼埋頭苦學,進步也非常微弱,距離考上漣中還有很長的一段路。


 


我看著在一個分數段徘徊的成績單,呼吸急促,眼淚哗哗地掉。


 


回到家的時候我臉色煞白。


 


養母狐疑地看著我:「在學校同學欺負你了?」


 


妹妹一聽從房間裡蹿出來,「什麼!誰欺負我姐了?」


 


我聲音低低地:「沒有,就是我感覺成績沒什麼進步……」


 


養母一聽扯了扯嘴角,丟給我一個小靈通,「學習不會問你哥啊!咱們家可就他學歷最高了現在,不問他問誰。」


 


哥哥現在是住宿制,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晚上下自習的時候可以用小靈通和家裡打電話。


 


我很小心翼翼地和哥哥說明了情況,生怕打擾到他學習。


 


哥哥頓了一下,緩緩說道:「別把自己逼得那麼緊,適當放松下,腦子才會更活。」


 


「房間的櫃子裡有我初中做的筆記,你看看。」


 


「有不會的題就打電話問我。」


 


我輕聲點點頭。


 


開始尋找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思想也放松了很多。


 


學習上漸漸也沒有那麼吃力了。


 


初三的時候我考到了年級二十名,但鄉下的初中每一個年級也就能出五個漣中的。


 


我還有一道坎,但我堅信我可以邁過去。


 


因為我要讓養父的善舉結出善緣。


 


我想讓他們看看鄉村外面的世界,書中說北京的天安門紅牆金瓦,莊嚴高大;萬裡長城,巍峨雄偉。


 


我想帶他們感受泱泱華夏的萬千美好。


 


初三那年,學習更加緊張。


 


養母每天晚上還會臥個雞蛋給我和妹妹,說:「補補腦子會更聰明。」


 


養父也像往常一樣給我們做思想工作:「考試不緊張,做題要靈活……」


 


還沒說完就被不合時宜的敲門聲打斷。


 


我去開門,門外三個黑壓壓的身影擋在門口,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凍住,從頭冷到腳。


 


是生父生母帶著他們的兒子回來了……


 


生母眉飛色舞地拽過我,眼裡的精光閃過:「想楠,你都長那麼大了啊!诶呦喂,媽媽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這是你弟弟盛傑,總念叨你呢。」


 


我看著喋喋不休的生母,眉頭皺得都快打了結。


 


抬眼看向生母身後一臉鄙夷的劉盛傑,嗤笑一聲。


 


真搞笑,他一出生就被你們帶去了廣東,怎麼可能記得我,又怎麼會念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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