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戒指找到了。」
洗車師傅在車椅夾縫中,發現了一枚鑽戒。
我沒有戴戒指的習慣。
和趙砚結婚三年,隻收到過一個金戒指。
戒指上的年份和我們結婚是同一年。
他們也在一起三年了嗎?
1
「您的戒指找到了。」,洗車師傅將一枚鑽戒遞給我。
Advertisement
我舉起戒指,它在陽光下反射出細碎的微光,璀璨奪目。
我沒有戴戒指的習慣。
和趙砚結婚三年,隻收到過一個金戒指。
這臺車是我們倆共用的,平時他開得比較多。
今天他去外地出差,我剛好有空,過來洗車。
鑽戒上內壁上的凹陷印記,是一個很出名的高奢鑽戒品牌的標志。
隻是一枚鑽戒,我無法說服自己懷疑趙砚。
可能是他哪個領導、客戶搭車的時候,落在車上了呢?
我冷靜後想起來,還可以看行車記錄儀。
抬手卻發現,行車記錄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取下來了。
我心口一沉。
「婉清,行車記錄儀壞了,我買了新的在公司。」
趙砚說過,他買了新的。
緊繃和不安感瞬間散去,應該是我想多了。
我又把那枚戒指拿出來,2 克拉的圓切鑽戒。
這個牌子應該要十幾萬,趙砚怎麼可能買得起。
就連結婚的金戒指也是我媽再三強調之下,他家才勉強從金店挑了一個最輕的。
因為這件事,我媽跟我置氣了一整場婚禮。
我理解她為我好。
也理解趙砚是真的拿不出錢。
他父親重病,幾乎花光了家中全部積蓄。
好在我們婚後他事業節節高升,小家的生活越過越好,我媽也再沒給過他臉色看。
和與他共度美好餘生相比,婚禮上的小小缺憾對我來說是可以接受的。
大學是他苦苦追求了我大半年。
那時我原本一心計劃出國留學。
對大學的娛樂社交活動都不感興趣。
趙砚為了追我,體育課專門搶了和我一樣的瑜伽課。
那時候瑜伽課從來沒有男生報過,他天天被別人笑。
他一點兒不在乎,「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然後一邊拉伸一邊悄悄地低聲和我說:「你就是幸福。」
我的手心微微出汗,輕輕深吸了一口氣,別過頭不理他。
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束黃玫瑰。
「黃玫瑰是皇室婚禮的常用花卉,象徵著對未來幸福生活的期待。」
他認真的看著我說道。
那時的我,也真的很期待和他未來的生活。
身邊的親友都知道我倆感情極好。
我為了他放棄出國留學,他為了我留在慄城。
想到這裡,我覺得我應該信任他。
決定直接打電話問他。
2
我點開通話記錄,滿屏幕都是他的名字。
即使現在即時通訊發達,我們還是會每天打電話聯系。
他上班出門會打電話給我,下班也會打電話。
甚至走到小區門口也會一路打電話到家門口等我開門為止。
可這次,電話的滴聲像一大塊一大塊的石頭,扔進了我本就空蕩不安的心口。
堵得我無法呼吸。
直至提示音響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可能在開會吧。
我看著戒指發呆,靈光乍現。
突然想到這種昂貴的鑽戒內壁上的編碼能夠直接確認購買者。
我立刻開車到附近的商場,查到專櫃就在一樓。
下車拿包的時候摸到了裡面新買的鯊魚夾。
鬼使神差的我順手拿它把我的長發扎了起來。
順便戴上了口罩。
我對著手機導航,很快找到專櫃的工作人員。
說明來意後,店長笑得很專業,聲音溫柔有力;「您稍等,我現在就在系統上查一下這個鑽戒的購買者。」
「查到了。」
「是……趙先生,您可以先坐一會兒,我現在就聯系他留下的電話。」
我雙腿瞬間失去了支撐力,隨時都可能癱坐到地上。
卻SS扯住她拿電話的手,「不用了,別打了,我有他的電話。」
店長有稍許的遲疑,「您……確定嗎?需要跟您確認一下號碼嗎?」
我打開通訊記錄的未接號碼給她看,備注是:老公。
她的錯愕轉瞬即逝,隻輕聲說:「好的。」
「隻能查到購買者嗎?」
「女士……我們有規定……」店長皺眉,正欲拒絕我的請求。
旁邊年輕的店員卻笑著語速極快地打斷:「還能看見受贈者,隻登記了姓氏。」
「許女士。」
她說完就立刻轉身走遠。
我眼皮一跳,竟然和我同姓。
店長抬頭發覺她跑了,隻能對著我尷尬地笑了笑。
「沒事,謝謝你們。」
無力感將我層層包裹住,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離了身體。
我甚至無法站穩,隻能依靠著牆壁,勉強支撐著自己慢慢走出商場。
3
我坐回車裡,看著車前搖搖晃晃的兩隻小狗擺件,淚流滿面。
這臺車落地二十多萬,當時我說我們一人十萬首付,各買一個車吧。
他佯裝生氣,抱著我撒嬌:「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上下班了!」
「可是這樣你得每天多花二十分鍾在通勤上啊。」
「可是我就想每天多二十分鍾和你待在一起啊。」
原來他不是太愛我了。
他隻是沒那麼愛我。
他可以輕易就給另一個人花十幾萬買鑽戒。
卻不會花十幾萬給我買一輛代步車。
我每天必須準時準點出門和下班。
如果他加班,我就得自己坐地鐵回家。
隻有他出差了,我才能開車出門。
出門第一件事,就是想著先把車洗洗。
他怎麼能這麼殘忍?
我哭得斷斷續續,無助和絕望塞滿了空氣。
曾經深信不疑的愛人,現在變成了一根尖銳無比的刺,狠狠扎在我的喉嚨上。
灼熱的痛感隨著我每一次呼吸燃燒,在我的腦子裡不停地爆炸。
我不明白,為什麼多年的相扶相依、恩愛非常會落得這個下場。
我的生活好像坍塌了。
我們之間所有的信任和依賴都變得支離破碎。
我還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趙砚的電話打了回來。
我匆忙摁掉。
努力深呼吸調整了情緒,給他發了條語音:我在開車呢,等會兒到家了再說。
他回了一個 OK 的表情。
我的手抖了起來,眼淚又瞬間模糊了眼睛。
我放任自己的猜疑在腦海中生長。
正常來說,他會撒嬌,為什麼不能邊開車邊公放打電話。
也會立刻發語音解釋,他剛剛為什麼沒接電話。
這些細枝末節的差異,和他熱烈又誠摯的愛比起來,實在是太難注意到了。
所以,他真的是去出差了嗎?
4
我把車裡的空調打開,在冷氣的作用下,逐漸冷靜了下來。
我不想回家,下意識開車到了父母家。
在地下停車場剛停穩車,情緒再次上湧,我又哭了起來。
當初為了和趙砚在一起,我放棄出國。
和母親談了很久,她其實一開始是不贊同的。
我們家和趙砚家經濟條件懸殊不說,婚禮也遠不如預期。
母親覺得趙砚留在慄城工作,我肯定不會受委屈,才忍了下來。
畢竟他遠離父母,在這邊舉目無親,也算是半個倒插門了。
所以婚禮妥協、買房買車也妥協。
母親對我這段感情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受委屈。
收拾好心情,打開主駕的化妝鏡想補個妝。
發現上面有半個沾了粉底液的指紋。
原本就勉強上提的嘴角再次凝重了起來。
這不可能是我的指紋,我從來不在主駕補妝。
我先拿手機拍了照片。
開始翻找透明膠帶,滿腦子就一件事:保留證據。
我要找出來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我仔細地將指紋取下。
神奇的是,手竟然不抖了。
可能是無名火在心底燒起。
我即使是在副駕坐著,也隻有趙砚不在車裡的時候可以補妝。
更別說坐主駕補妝了。
因為他很不喜歡化妝品的味道。
以前還沒買車的時候沒那麼明顯。
買車以後,我哪怕是稍稍補妝,他都要立刻停車出去。
等我補完了,氣味消散了才回車裡。
久而久之,我因為心疼他,妝都很少化了。
更不要說他潔癖,把前置鏡弄髒,他居然都沒發現。
這要是我弄髒的,他要跟我生氣好久。
我打開家門的時候,母親正喜氣洋洋地打著電話,「哎呦,這有什麼,難得家裡人聚在一起吃頓飯。」
「媽,我回來了。」
「是婉清過來了,好好好,那你先忙,明天見,明天見。」
我邊換鞋邊問道:「誰呀?」
「你小姑。」
「佳宜回國了,說明天一起飯的事情。」
「這麼快啊,她準備留在國內發展嗎?」我笑著問道。
表妹佳宜和我也是大學同學,學習成績很好。
當年一開始是準備和她一起出國的,兩家人覺得在國外搭個伴正好。
但後來我決定不出國了,做了一半的那些成果都順便送給她了。
剛好出國名額縮減,學校隻留了一個給我們專業。
我說我放棄出國的時候,她抱著我哭了好久。
我隻覺得慶幸,誰不能去都是壞事,兩家關系也會因此變差。
「還沒定呢。你小姑說別讓你妹親爸知道,怕他來要錢。」
我冷哼一聲:「他想得還真不錯,一分錢不出,隻想著吸血。」
小姑和前夫早早就離婚了,她一人獨自拉扯表妹長大。
因為前夫不出錢,就把表妹的姓也改了。
和我……同姓。
5
許女士,是許佳宜嗎?
心口一沉,我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所以趙砚出差,是因為她回國的緣故嗎?
「小砚又出差了?」
「對呀,所以我過來蹭飯啦。」
「下次提前說,你爸釣的那幾條魚專門留著要給你做呢。」
餐桌上其樂融融,我不想破壞氛圍。
我媽開始了萬年不變的催生。
「你現在身體好,早點生了,我和你爸還能幫你們帶小孩兒。」
「我看趙砚工作認真,你既然想顧家多一點,那就抓緊。」
我夾菜的手遲疑了一秒。
是啊,現在對大家來說,我就是個想結婚生小孩的人。
畢竟我也沒什麼事業心,趙砚的事業卻發展的很好。
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我想不通。
更想不通,趙砚為什麼會這樣對我。
我嘆了口氣,含糊過去:「再說吧。」
我拿起手機,解鎖後看著對話框發呆。
這麼久,趙砚沒有再給我發一條消息。
心情很難不沉重。
吃完飯我沒有留在父母家,開車回家。
把車停好後,又打開了化妝鏡,看著那半枚指紋。
默默蓋上。
深吸一口氣,振作精神。
我要回家找找其他的證據。
趙砚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書房。
平時除了加班,我是不會進去的。
我打開電腦,挨個查看文件夾,一無所獲。
「寶寶,你回來了怎麼不換衣服?」
我正聚精會神看屏幕,嚇得心髒驟縮。
他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站在門口問我。
「你怎麼提前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他打了個哈欠:「我不是想給你個大驚喜嘛。」
「開完會就回來了,坐了五個小時的高鐵。」
「太累了就想先睡一會兒。」
我關了電腦;「哦,我今天把車洗了,去我爸媽那兒吃過飯了。」
「你晚上還吃嗎?」
他搖搖頭:「不吃了,寶寶。」
「給你帶了一束黃玫瑰,插在餐桌啦。」
即使結婚後,他也還是很喜歡送我黃玫瑰。
家裡滿滿當當,不是新鮮的黃玫瑰,就是我做的幹花。
我很喜歡,和家裡的奶油風很搭。
亮亮的,有家的溫馨感。
明明前一天還覺得親密無間的人。
現在的每時每刻都讓我覺得陌生和疏離。
「對了,佳宜回國了,明天大家一起吃飯。」
「嗯,剛好我明天休假,接你下班。」
他沒有多餘的反應,似乎是我誤判了。
6
接風宴上,兩家人其樂融融。
表妹在國外留學幾年,整個人都十分輕盈。
我坐在她和趙砚中間,沒有察覺到他們倆有任何異常。
小姑坐在趙砚旁邊,熱情地給我夾菜。
問我們準備什麼時候要小孩。
還念叨表妹在國外也沒好好找人談戀愛。
「我的天,課業都很重,哪有時間談戀愛啊。」
「你回國工作嗎?」我問道。
她搖搖頭:「我還是想再多讀幾年書。」
那是準備讀博了。
我垂下眼眸,本來我也可以有和她一樣自由光鮮的人生。
一旁的趙砚突然接話:「是呀,多讀幾年書好,現在博士福利都很好。」
我轉頭看向他,無名火在我心底突然冒出。
當初我要出國留學他可不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