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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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二十九歲了。


 


我爸苦口婆心。


 


我拒絕不了。


 


不知道那個海歸從哪裡聽來的。


 


我愛去江陸分公司對面那家叫「如約」的咖啡廳喝咖啡。


 


海歸叫趙琛。


 


第一次見面,他約在那兒。


 


我到時,趙琛看樣子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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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事的,我也剛到不久。」趙琛說。


 


「祝小姐想喝點什麼?」他問。


 


我說:「一杯溫水就好。」


 


「祝小姐不是經常來這家咖啡廳?」


 


趙琛估計在疑惑,來咖啡廳不喝咖啡,那來做什麼?


 


我笑笑不說話。


 


趙琛不愧是海歸,談吐得體,是個說話幽默風趣的紳士。


 


他並沒有像我所了解的相親那樣,說自己的家庭,打聽女方的家庭。


 


自從生病以後,我第一次覺得時間不那麼難熬。


 


很快,一個上午的時間過去。


 


就在分開之際。


 


江陸出現了。


 


我的笑容斂了斂,木訥地看著他。


 


「祝瑤,你怎麼在這兒?」江陸問。


 


「嗯,和朋友來坐坐。」


 


趙琛說:「你好,我叫趙琛。」


 


跟在江陸身後進咖啡廳的女人故作驚訝:「江總,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


 


江陸說:「不是,隻有一位。」


 


女人眨了眨眼:「那這兩位在咖啡廳,是在相親嗎?」


 


江陸面色沉了下來。


 


「祝瑤,你在相親?」


 


是質問的語氣。


 


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明明那天在機場,他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一樣。


 


「嗯,爸爸介紹的。」


 


我並不打算撒謊,年紀到了相親,是很正常的事情。


 


世上有很多忘不了白月光卻又和另一個人結婚的人。


 


我不介意成為其中的一員。


 


江陸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他突然問道:「我的護照是不是在你那?」


 


「我打過電話問過機場,說是有個人撿到,然後是你把護照帶走了。」


 


「嗯,在我這。」


 


我怕他現在找我要,我緊接著說:「不過我今天沒帶,下次還給你。」


 


「嗯。」江陸拿著咖啡往對面的公司走。


 


「那是你的前男友?」趙琛問。


 


我點頭:「初戀,前男友。」


 


「我還喜歡他,所以很抱歉。」


 


「為什麼要抱歉,我們不是朋友出來喝喝咖啡聊個天。」


 


「既然還喜歡,那就去找他。我看他也不像表面那般風輕雲淡。」趙琛說道。


 


我不解地看他。


 


「他剛剛拿了根吸管,據我所知,像他們這樣的人,喝咖啡怎麼會用吸管。」


 


趙琛忽然笑了下:「我還知道,他口中的護照就在你包裡,你不想給他,是想多留一個見他的理由嗎?」


 


趙琛的觀察力真的很可怕。


 


我在他面前無處遁形。


 


「你猜錯了,護照確實在家裡。」我不自然地說。


 


然後攔了輛出租車離開。


 


我出神地望著車窗外的風景。


 


不禁想到趙琛的話。


 


護照確實在我包裡,他怎麼會猜得那麼準。


 


那是不是也代表,江陸對我還有點感情。


 


我搖搖頭。


 


怎麼會呢。


 


隻有不愛才會分手。


 


如果相愛,又怎麼會分開呢?


 


24 .


 


幾天後,同學聚會。


 


我一進包廂,便有無數雙眼睛看著我。


 


「你是……祝瑤?」


 


我點點頭,視線快速在各個熟悉的臉上打轉。


 


一圈下來,我有些失望。


 


江陸沒來。


 


或許是因為不想看見我。


 


「怎麼瘦成這樣,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就是啊,話說班長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聽說你們大學畢業還在一起呢。」


 


「你們別說,我妹妹就在我們以前那個高中讀,那教導主任現在還在課堂上講班長當年的事跡呢,說班長可神氣了,非要愛情不要前途。」


 


……


 


我安靜地聽她們說完。


 


然後說:「我們分手很久了。」


 


包廂內頓時一片寂靜。


 


他們的眼神很復雜,有不解,也有可憐。


 


我幾乎是承受不住這樣的目光。


 


「別這麼看我,我們和平分手的。」


 


整個包廂的氛圍有些尷尬。


 


有幾個男的想活躍一下氣氛,便說:


 


「早就看出來江陸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我去,你們談得有五六年了吧,真當女孩子的青春不是青春啊,渣男。」


 


……


 


話題轉得很快。


 


大家開始回憶過往,又訴說起工作中的煩惱。


 


我安靜地吃著東西,她們說了些什麼其實我聽不太清。


 


整場聚會,我像個透明人一樣坐在角落。


 


飯局尾聲,他們組織去唱歌。


 


我連說話都不太想,就拒絕了。


 


我提前離開,站在路邊,等待夏梨開車來接我。


 


其實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家。


 


但是她不放心,好像把我當成了個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


 


我在冷風中站了會兒,夏梨的車就停在我面前。


 


我拉開副駕駛,坐了上去。


 


「今天聚會的感覺怎麼樣?」夏梨隨口問。


 


我想了想,說:「還可以。」


 


「孟朵朵也去了?」


 


「嗯,她說她喜歡江陸。」


 


夏梨突然踩了一下剎車。


 


我小聲補充:「她說的是以前。」


 


車重新開始行駛。


 


胃裡忽地翻江倒海。


 


我臉色蒼白,渾身無力地倒在副駕駛座上。


 


夏梨見我有一會兒沒說話,就往副駕駛看了一眼。


 


「怎麼回事?」


 


我虛弱開口:「可能是今天吃太多了,胃疼。」


 


夏梨急了,車速越來越快。


 


「你說你,平常讓你多吃點你不聽,偏偏今天吃這麼多,你到底想幹嘛?」


 


「我真服了,你就折磨自己吧。」


 


「嘭——」


 


夏梨不小心把方向盤轉了一下。


 


車頭歪了一下,撞上迎面駛來的轎車。


 


兩輛車的閃光燈互相照著。


 


我抬眼,看清了對面駕駛座上的人。


 


是江陸。


 


天又下起了雨。


 


那輛車的雨刷器慢慢晃動。


 


我視線朦朧,有些看不真切。


 


「真倒霉。」夏梨低罵一聲。


 


我勉強笑笑:「你別生氣,本來就是我們的問題。」


 


夏梨拿了把傘下車,關上車門還說了句:「碰見他準沒好事兒。」


 


「哦,對了,你不是撿到了他的護照,要趁現在給他嗎?」


 


我下意識拽了拽包的肩帶。


 


「不用了,我今天沒帶。」


 


兩個人在雨夜裡交涉。


 


沒兩分鍾,夏梨回到車裡。


 


她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算他還有良心。」


 


看樣子是私了了,江陸沒打算追責。


 


不過,他開車是我來時的方向,是打算去參加聚會嗎?


 


「梨梨,我想回去。」我小聲地說。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夏梨看著我進了家門。


 


隻不過,我等著她開車離開。


 


就自己打車回到聚會地點了。


 


「祝瑤,你怎麼回來了?」


 


我隨便編了個理由:「我有東西落下了,回來找找。」


 


「那正好,我們一起去唱歌唄。」


 


我看見站在角落的江陸,答應了。


 


KTV 裡。


 


大家一邊唱歌,一邊喝著酒。


 


有人幾瓶酒下肚,說話就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江陸,聽說你和祝瑤分手了?」


 


「沒事兒,誰讓我們班長魅力大呢,如今還有孟學委對你念念不忘呢。」


 


「是啊,我還挺好奇,就現在,祝瑤這個初戀和孟朵朵,你選哪一個啊?」


 


這個問題很過分,很無釐頭。


 


江陸本可以拒絕回答的。


 


但他喝了杯酒,說:「她,從來都不是選擇題。」


 


和江陸有過交集的,在二選一選擇題裡的,就隻有我。


 


但有些人就是不明白,他們想要淺而易顯的答案。


 


「她是誰呢?說啊,我們不懂。」


 


江陸深深望著我,答案顯而易見——是我。


 


酒過三巡。


 


大家都喝醉了。


 


包廂內的人全走完了,隻剩下我和江陸。


 


他看起來像是喝醉了。


 


我沒辦法就這樣把他丟在這兒。


 


我試著叫醒他,「江陸,該回家了。」


 


江陸突然有所動作,將我撲倒在沙發上。


 


他痴迷地看著我。


 


「瑤瑤,你從來都是我的必選題。」


 


這句話在我腦中突然炸開。


 


我高興的同時,又很不解。


 


既然是必選,又為何要甩開。


 


如果沒有分開,我又怎麼會成為他人口中的二選一。


 


眼角突然一片冰涼。


 


我伸手摸了摸,原來是淚。


 


「別哭。」


 


江陸的吻有一下沒一下地落下。


 


「我愛你。」


 


我和他曾經那麼相愛,他卻從未跟我說過愛這個字。


 


如今卻在這樣的情況下說愛我。


 


我推開身上的男人,哭著回到了家。


 


怎麼會是愛呢。


 


愛不該是這樣的,隻留給我痛苦。


 


我能接受他不愛我,所以選擇和我分開。


 


但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愛我,還要選擇離開。


 


愛可能就是這樣,摻雜了太多東西。


 


讓人看不清,道不明。


 


25.


 


又過了幾天,夏梨帶我去了「如約」。


 


我沒想到再次見面來得這麼突然。


 


我和江陸坐在二樓的包廂內。


 


夏梨在門外守著。


 


是江陸率先開口說話:「你瘦了很多。」


 


我鼻子有些酸。


 


他還關心我,是不是因為他心裡有我。


 


我的手用力握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我輕輕地說:「嗯,胃口不好,平常吃得比較少。」


 


他皺著眉,很嚴肅地說:「無論怎樣,身體是最重要的,要好好吃飯。」


 


「我知道,我會乖的,我會好好吃飯。」


 


所以你能不能別不要我。


 


我低下頭,淚水從眼眶滑落。


 


江陸抽了兩張紙,蹲在我面前,輕輕替我擦拭。


 


「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愛哭?」


 


我好像又給江陸添麻煩了。


 


「對不起,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我本來……本來是不想來找你的,真的很對不起……」


 


我肩膀一抽一抽地。


 


安靜的包廂裡,我的啜泣聲格外明顯。


 


「不用道歉,你沒有錯。」江陸說。


 


我悶悶地反駁:「你撒謊。」


 


「嗯?」


 


我睜著紅腫的眼睛看他:「我沒錯你為什麼要和我分開?」


 


四目相對。


 


又是沉默。


 


「是我不夠好。」


 


「我欠你一聲抱歉。」


 


我抿著唇沒說話,倔強地盯著他。


 


「可是我不想要你的道歉。」


 


「我隻想知道原因,可以嗎?」


 


江陸閉口不言。


 


「你告訴我原因,我可以保證,我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還是沉默。


 


我絕望地想。


 


四年前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現在問這些,有什麼意Ṱū́⁽義呢?


 


「祝瑤,對不起。」


 


分手那樣決絕,道歉這般果斷。


 


那個抱著我說愛我,寧願放棄京北上南大也要和我在一起的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這個答案,或許我一輩子都找不到。


 


我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慢吞吞地說:「沒關系,我原諒你。」


 


原諒你的分手。


 


原諒如今的沉默。


 


因為我還愛你,但你不用知道,因為你已經不愛我了。


 


「好了,我要回家了。」


 


我起身離開。


 


夏梨在吧臺等我,她手上拿著杯溫水。


 


「你中午是不是沒吃藥?」


 


我接過水,不高興地說:「我已經好了,不用吃了。」


 


夏梨:「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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