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改志願了。」
江嶼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你要和吳柏辰一起？」
「你以後要好好的，替我看看北苑。」
江嶼看向我的目光變得猩紅：「你明明說最喜歡我了，為什麼會和吳柏辰一起去南大？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我吸了一口氣，開口：「對，我一直喜歡的都是吳柏辰，我隻是想利用你給我輔導功課。」
「好樣的，沈優優。」
江嶼握緊拳頭，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冷冷地盯著我。
「行，你去南大吧，我們到S也別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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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後退了一步，轉過身。
「江嶼，祝你有個光明美好的未來。」
沒有我的未來。
江嶼折身走遠，身板直直的，在人群中顯得那麼孤絕。
江嶼父母早逝，這一路走來太不容易，我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
恨我也好，厭我也罷，時間總會衝淡這一切。
江嶼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人海中。
我終於支撐不住，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19
之所以選南海大學，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南海市四季如春，溫度適宜，適合養病。
大學的舍友都很好，我交到了很多朋友。
舍友說我經常喜歡看著窗外發呆。
問我在想什麼？
我笑著回答：「在想我喜歡的人。」
「不信，別的系的男生加你微信，你和人家說你有喜歡的人了，可平時你身邊連個公蒼蠅都看不到，也沒有男生和你打電話。」
我看向窗外北方：「真的。」
不知道江嶼在大學怎麼樣了，以他的優秀程度，身邊肯定朋友很多。
說不定早就把我忘了。
也說不定，談新女朋友了。
20
我沒有告訴吳柏辰自己來南海大學了。
以至於體育課，我因為身體不適坐在一旁，恰巧吳柏辰過來撿籃球，一抬頭看見我，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你和我一個朋友好像。」
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吳柏辰，你沒事去看看眼科吧，腦子不好使就算了，眼睛也不好使。」
吳柏辰愣了一下，一巴掌拍在我的腦門上，聲音氣急敗壞：「沈優優，我真想揍S你，你他哥的來南大，不和我說一聲？」
我開玩笑：「我這不是怕你對我念念不忘嗎？」
吳柏辰：「江嶼呢？」
我眼神暗了暗：「北苑大學。」
吳柏辰愣了一下：「他把你甩了？」
我：「……」
吳柏辰一副同情我的模樣，攬住我的肩膀：「別太難過，哥以後罩著你。」
20
回到家後。
我癱在床上。
腦海裡浮現不久前醫生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他說我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
我早就看淡了。
這五年對我來說已經是恩賜了。
江嶼和我在車裡接吻的照片不知為何被狗仔發在網上。
#江影帝深夜與一女子幽會#
輿論聲鋪天蓋地。
【江嶼這幾天什麼活動也不參加，原來是去約會了。】
【隻有我好奇江影帝的女伴是誰嗎？】
【我猜是林詩柔，想不到第二個。】
【樓上，林女神和江影帝有關系嗎？】
【一看你就是新粉，江嶼父母早亡，一直寄養在戰友林家，江嶼為了報答林父林母，給了林詩柔好多時尚資源。】
【兩個人青梅竹馬，郎才女貌，這嫂子我先喊了。】
……
我看著熱搜上兩人的照片。
的確是郎才女貌。
一個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影帝，一個是當紅小花旦林詩柔。
無疑，誰看了都得說一聲般配。
突然又彈出一條微博。
林詩柔發的文字。
【我和阿嶼很好，給我們留點私人空間，不要太關注生活哦。】
無疑是默認車裡的是她和江嶼。
評論區粉絲嗑瘋了。
【啊啊啊，嫂子嫂子。】
【青梅竹馬，這絕美愛情啊。】
【我不管，我嗑的 CP 就是貴圈最甜的。】
……
21
門外響起敲門聲。
我以為是外賣，光腳踩著地板就去開門。
「柏辰哥？你怎麼來了？」
吳柏辰一隻手夾著煙，看見我開門，手一捻，滅了。
畢業後，吳柏辰極不情願地接手了父母經營的公司。
早年一直叛逆，不想循規蹈矩地按照父母安排的方式活著，導致後來接手公司後，還要一點一點慢慢學。
縱使父母為自己鋪好了路，可從體育領域轉移到金融行業後，吳柏辰該吃的苦是一點沒少吃。
還好他對金融行業有與生俱來的敏感，進步得很快，已經是有名的年輕企業家。
我看著下巴有些烏青的吳柏辰，有些驚訝。
距離上次見面有一段時間了。
「最近公司很忙，好久沒來看你，今天剛好休息，想接你去嘗嘗一家新開的餐廳。」
我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不用麻煩的，我自己隨便吃吃就行了。」
上大學那會兒，吳柏辰聽家裡說我生病後，就再也沒有像小時候一樣和我開玩笑，生怕我生氣，影響病情。
吳柏辰扯了扯領帶：「你見江嶼了？」
他一身簡約的打扮，暗色的襯衫長褲，鼻梁上的眼鏡顯得整個人多了幾分斯文與精明。
微博上偷拍的照片，吳柏辰一眼就能知道是我。
「嗯，今天意外碰到了。」
我也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些。
空氣中有些沉默。
「柏辰哥，阿姨上次給你介紹的女朋友怎麼樣呀？有空一起吃個飯，有生之年，我還想看你結婚呢。」
我故意提起這件事。
吳阿姨和我媽媽是好朋友。
小時候，總愛拿我和吳柏辰開玩笑，說以後讓我給她當兒媳婦。
自從我生病後，吳阿姨生怕兒子對我執念太深，考慮著給兒子介紹女朋友，明裡暗裡暗示著我勸勸吳柏辰。
吳柏辰沒說話，就這樣看著我。
然後他點點頭，嘴角有絲苦笑：「好，我盡量。」
人總要往前看的。
這句話不僅僅是對江嶼說，也是對吳柏辰說的。
臨走之前，吳柏辰猶豫了一下，才一本正經地開口：「優優，與其你躲著江嶼，讓他恨你，不如你把一切說開了，你大三那年為了見江嶼偷偷跑去北苑大學做了一年交換生……」
「柏辰哥，你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曾經真的想過找江嶼，告訴他真相……
22
網上爆料江嶼和林詩柔要訂婚了。
我沒有再去那個中醫館，也拉黑了江嶼。
一連幾天都陰雨連綿。
像很多年前那個雨天一樣，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我們見一面吧。」
咖啡廳裡。
林詩柔戴著墨鏡，倚靠在沙發上。
「好久不見。」
我放下杯子：「是啊，好久不見。」
林詩柔一手放在肚子上，滿臉柔和，語氣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徑直地扎進我的心房：「優優，咱倆第一次見面應該是你來北苑大學做交換生吧？轉眼間我都要初為人母了。」
初為人母？
我隻覺得渾身冰冷，忍不住地顫抖，視線落在林詩柔的小腹上，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林詩柔抿了一口牛奶，接著：「你應該聽說了吧，我和阿嶼要訂婚了，這幾天他一直在陪我購置嬰兒用品……」
後面的話我沒有聽清。
隻記得全身輕飄飄的，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23
北苑大學和南海大學一直有交換生合作。
大三上學期，我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去北苑大學當交換生。
舍友瞪著眼睛問我：「優優，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手機鎖屏上的照片，是不是就是你和那個男生的合照？」
「北苑大學和咱們學校分數不相上下，按理說你也可以報北苑啊。」
「你們兩個不會是高考後吵架，一個去了北苑大學，一個來了南海大學吧？」
「那個男生是不是渣男啊？這兩年也不見他找你。」
我被她們逗笑：「不是，是我對不起他。」
我看了一眼手機屏保。
鎖屏壁紙一直都是高考前，前桌女生偷拍的我和江嶼的照片。
照片裡的我還是一臉稚嫩，男生也是沒有褪去青澀。
我爭取到去北苑大學做交換生名額那天，激動得一晚上沒睡著。
高中時，我對所有的大學根本不了解。
隻知道，江嶼喜歡北苑大學，那我也喜歡北苑大學好了。
以至於，和江嶼一樣，北苑大學，成了我的執念。
24
北苑大學，校門口的人物宣傳頁上，我一眼看見了江嶼。
【北苑校草評選。】
江嶼排在第一。
我隨手拉了一個同學，打聽消息。
「你是別的學校的吧？」那個女生一點也不意外。
我點點頭：「我是來做交換生的。」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是附近別的學校的學生呢，經常有別的學校的女生來我們學校偶遇江嶼。」女生解釋道。
果然是江嶼，無論到哪裡都是閃閃發光。
那個女生又一臉遺憾：「不過你來晚了幾天，聽說江嶼前幾天被星探發掘了，籤了娛樂圈，要去當大明星了。」
我怔住，突地發覺。
高中時，江嶼總是刻意等我追上他的步伐。
兩年不見，連江嶼的背影我也看不見了。
女孩見我神色不太對，好心提醒我：「不過，你可以去問問江嶼的妹妹林詩柔, 她剛上大一，也在北苑。」
我點頭道謝。
25
見林詩柔後, 更是一盆冷水將我澆醒。
「你就是阿嶼最討厭的那個沈優優？」
我顫了一下, 開口解釋當年分手的原因。
林詩柔望向我的眼神變得哀怨, 略帶乞求地開口。
「阿嶼現在過得很好, 你能不能別來打擾他了？你要是真喜歡阿嶼，就應該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阿嶼父母早早離世, 這麼多年我父母將阿嶼養大, 不是讓你一個隨時都可能S去的人毀掉的。將來有一天，你到了地下, 見了阿嶼父母，他們也不會原諒你的。」
「我和阿嶼從小青梅竹馬, 一起長大, 阿嶼也答應我父母, 會照顧我一輩子，希望你不要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更不要成為我和阿嶼中間的一個阻礙，我們會白頭偕老。求你了, 放過阿嶼吧。」
林詩柔的話一下一下扎進了我的心口。
徹骨之痛歷久彌新。
「對不起，我不會打擾你們了。」
我踉踉跄跄逃走。
江嶼, 對不起。
白頭偕老，我真的做不到。
26
江嶼真的沒有再回北苑。
我再也沒有打聽過關於他的事情。
27
可北苑的每一處都在提醒我，曾經有個叫江嶼的男生, 愛我到極致。
我在北苑大學做交換生那一學期, 是我最痛苦的一學期。
高考後，江嶼天天在網上搜北苑大學附近的美食、景點，告訴我，開學後帶著我去。
幾乎每隔一段距離, 就會看到一個熟悉的餐廳。
江嶼曾經說要帶著我一起去的餐廳。
我經常不自覺地沿著中醫專業女生宿舍走到計算機系男生宿舍樓下。
大約二十分鍾。
和江嶼在網上搜的一模一樣。
江嶼說, 等上大學了, 每天晚上先送我到宿舍樓下，然後留二十分鍾，夠自己回男生宿舍的時間。
校園裡有一對小狗。
黃色的那隻叫拉面, 白色的那隻叫丸子。
和江嶼發給我的照片裡的一模一樣，隻不過還多了幾隻它們生的小狗。
我在宣城從來沒有見過下雪天。
江嶼說, 每年冬天北苑都會下好幾場大雪，到時候和我一起堆雪人。
北苑的雪很美, 但也很涼。
紛紛揚揚，將天地暈染得潔白, 交織成一片白色的簾幕，為我的青春拉上了帷幕。
我和江嶼真的錯過了。
28
「優優, 優優。」
「醒一醒。」
耳邊都是呼救聲。
我緩緩睜開眼睛，望了望四周。
都是熟悉的人。
「我暈過去多久了？」
「整整三天了。」
三天前在咖啡館裡, 我病情加重，直接暈了過去。
摸到放在病床桌子上的手機。
上面顯示著江嶼三天前發給我的信息。
【沈優優，我要訂婚了，你後悔嗎？】
江嶼的人生太苦了。
林詩柔讓我別太自私。
我面色蒼白，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滾滾而下, 雙手顫抖著打著字。
【不後悔。】
江嶼，不能和你白頭偕老，就祝你長命百歲吧。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