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迎著所有人的視線，我僵硬地站起身，跟了出去。
6
這一路，我的想法可謂百轉千回。
為什麼要叫我？
為什麼單單要叫我？
是傅言灼授意的，還是男助理早有此意？
我和傅言灼這類的大人物從來扯不上任何關系……除了昨天我的網戀對象冒充過他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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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可能要把冒名頂替的罪算在我頭上吧？
可就算要算在我頭上，傅言灼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我甚至極端地猜想他就是我的網戀對象。
可他又是怎麼發現我是誰的？
我混沌的大腦直到進入會議室才冷靜下來。
一張長方桌，傅言灼就坐在我的對面，而他的助理坐在他的右側，負責發言：
「徐千羽同學是吧？」
我點點頭。
「是這樣的，」他翻看完我的簡歷後說，「有沒有興趣來總裁辦實習？」
我驚訝地瞪大眼：「我嗎？」
「是的，」他揚起嘴角笑笑，「你的資質很好，我們公司有意向在這一批實習生中培養幾位進入總裁辦的精英，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
不知何故，我下意識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傅言灼。
他單手撐著下巴，低垂著眉目，好似在思考。從這樣的角度看去，他的五官格外精致立體。
我輕聲道：「我能問問，為什麼是我嗎？」
這一次助理不再發言，是傅言灼的聲音響在會議室。
「是武老師向我推薦的你。」
他的眼睛看著我，「她說你很優秀。」
我有一秒鍾的愣神。
這位傅總的聲音和我那個網戀對象的聲音好像啊！
是巧合嗎？
我抬眼看他，意外地和他對視上。
他緩緩開口：「有問題？」
我忙搖了搖頭。
其實細聽還是不像的。
眼前的傅總音色偏冷，字句也像裹了層冰塊，並不像網戀對象說話那樣悅耳動聽。
「嗯。」他冷淡應聲。
傅言灼不再開口，取而代之的是助理一直在說。
我安靜聽著。
在他詢問到感情問題時，不解地看向他。
助理好心地又重復一遍：「徐同學有男朋友嗎？」
「沒有。」
「有也沒關系，」助理說，「我們公司在這方面很開明，不會幹涉員工的戀愛自由。」
「真的沒有。」我重申。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位沒再說話的傅總在這時看了我一眼。
我沉默兩秒。
「一定要有男朋友才能入職嗎？」
助理輕笑出聲：「不是，隻是徐同學長得這麼漂亮，我們、我以為你是有男朋友的。」
「……」這是什麼歪理。
好在這話題很快過去。
在助理的幫助下，我順利成為總裁辦的一名實習小員工。
返校途中，室友拉著我的手豔羨：「你這是什麼運氣？總裁辦诶，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其實我也頗意外。
我感慨道：「武老師肯定幫我說了不少好話。」
「我都以為是傅總看上你了，」她說，「他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看你。」
這話莫名讓我脊背一涼。
我緊張看她：「他真的在看我嗎？」
「你這什麼表情？」室友一臉哭笑不得，揉揉我的臉，「美女，誰不愛看啊。」
「……」
我隻是有點怕。
今天的巧合意外實在太多，我甚至開始懷疑傅言灼是我的網戀對象。
之前我是完全不懷疑的。
但現在的我在想：
萬一他真是，那我怎麼辦？
7
輾轉反側一整晚，我沒睡好。
但想起助理通知的九點到公司報道，我還是艱難從床上爬了起來。
對上鏡子裡睡眼惺忪的自己，我莫名想起了昨晚的夢。
夢裡傅言灼真成了我的網戀對象。
他將我抵在那張質感頗好的辦公桌上，一邊扯領帶一邊逼問：「你說你沒有男朋友，那我算什麼？」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話。
他直接用解下的領帶束縛住我的雙手，隨即低下頭，洶湧地吻過來。
然後我驚醒！
甚至怔忪地摸了摸嘴唇。
莫名的羞恥感湧上心頭，一直到公司我都沒好意思抬頭。
糾結忐忑的心情，直到看到還有其他兩名男生同在總裁辦實習才得以緩解。
這證明我並不是特殊且唯一。
我終於能摒棄傅言灼可能是我網戀對象的念頭。
總裁辦的工作繁雜且瑣碎。
一整天下來，我連傅言灼的人影都沒見著。
但見不著他，江湖卻處處是他的傳說。
好比總裁辦的部門小群，群名簡單粗暴：傅總不在此群（放心聊）。
July：【@許特助 傅總今日心情如何？】
小許不想上班：【還可以，前兩天積壓的文件可以送過來了。】
負責帶我的郝美姐姐順勢教我：
「傅總心情不好的時候，千萬不要去觸他的霉頭。有些一遞上去就挨罵的項目，就要趁他心情好的時候送。」
我心有餘悸地點頭。
「不過你倒是趕上了好時候。你都不知道前天的傅總臉色有多難看。」
「啊？為什麼？」
「誰知道呢，」郝美聳了聳肩，「她們都猜是失戀了。」
我的心莫名一緊。
失戀？
怎麼早不失戀、晚不失戀，偏偏趕在我刪網戀對象的時候失戀啊？
「對了，你是不是還沒進有傅總的那個群？」
郝美邊解鎖手機邊說，「雖然你目前隻是實習，但有些事情還是要知道，提前進群適應一下也好。」
「不過這個群可不能瞎聊啊。」
她提醒完，又說，「我現在把你拉進去。」
看著她的動作，我的心底突然冒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強烈念頭——
我伸手攔住她！
郝美不解地看向我。
我緊張到吞咽口水，但還是遵從直覺：
「我能先看看傅總的微信長啥樣嗎？」
她雖詫異，但也沒說什麼。
直接點到群成員的頁面，隨後點開傅言灼的名片給我瞧：
「喏，這個就是傅總。」
隻看一眼。
我的心幾乎停跳。
熟悉的昵稱，熟悉的微信名稱，甚至連他的頭像我都眼熟。
就是我之前的網戀對象！
郝美還在耳邊念叨：「這個可是情侶頭像呢。之前我們怎麼都不相信，傅總竟然是會用情侶頭像的人。」
我鎮定地接話：「哈哈，確實。」
其實心底已經亂成一團。
傅言灼竟然真是那個被我刪除的網戀對象……
怎麼辦？怎麼辦？
現在怎麼辦？
殊不知郝美的魔音還在繞耳：「我現在把你拉進去啦？」
千鈞一發之際——
我拉住她：「不行！」
8
這下就連郝美也看出我的怪異之處。
她停下動作問我：「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麼了，但我知道我不想暴露自己。
一旦郝美將我那個與傅言灼網戀過的微信賬號拉進群，那我就徹底完蛋了。
雖然目前也很有可能已經完蛋。
但我還想垂S掙扎一下。
我小聲再小聲地請求；「我可以用小號進群嗎？」
她愣了兩秒，隨即笑出來：
「傅總有這麼可怕嗎？進個群就把你嚇到了啊？」
我哀怨地點頭：「快嚇S我了。」
「那好吧，」她很好商量地說，「小號就小號。」
在郝美將我拉進群後，其他兩名實習的男生同時也被拉進群。
我小心又謹慎地窺屏。
即使群內根本沒有任何人聊天，但我還是緊張到心顫。
怎麼會這樣呢？
傅言灼竟然真是那個被我刪掉的網戀對象，我簡直欲哭無淚！
現在我已經無暇顧及他這種大總裁竟然會網戀這種事，滿腦子都是要如何藏好自己不被他發現。
萬一被他知道我就是那個對他始亂終棄的網戀對象……
我又是一顫。
桌面突然被敲響。
我抬頭，是其中一位實習男生，他提醒：「傅總讓你進去一趟。」
我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一個人嗎？」
他驀地笑起來，聲音溫柔：
「我和方陸已經進去過了，放心，沒什麼事。例行詢問而已，兩分鍾就結束了。」
「……」
我呼吸再呼吸。
最終抱著視S如歸的心推開了辦公室的那扇門。
傅言灼就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
他抬眼看到是我，輕聲：「稍坐一會兒，我看份文件。」隨後又低下頭去，沒再看我。
我小心翼翼地挨著椅凳的邊緣坐下。
室內靜到隻剩下紙張翻頁的聲音。
我微低著頭。
視線範圍內的一切，都很眼熟。
他的鋼筆，小巧但風格復古的計時器，木質文件盒……曾經無意識入鏡的小物件，如今都成了他是我網戀對象的佐證。
我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
眼前的傅總突然抬頭：「怎麼了？」
我忙斂起心神：「沒怎麼。」
他利落地在文件右下角籤下自己的名字，隨即再度看向我：「工作一天，感覺如何？」
「挺好的。」
我一板一眼地答話，「同事們都很熱情，工作的難度和強度也都能接受，我感覺很好。」
「有困難一定要說。」
眼前的人言語溫和，我終於相信這就是一場例行談話。
傅言灼目前還沒發現我。
我稍稍放寬心。
兩分鍾一到，他果然說出那句：「那今天就先這樣。」
我正要起身離開，又突然被叫住。
「對了，」他把手機點開，將屏幕展示給我看，「你認不認識這個人？她也是你們學校的。」
我回頭。
一眼就看清那是我的微信號！
一瞬間連頭皮都在發麻。
傅言灼臉上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異樣，我甚至分辨不出他究竟有沒有發現我。
但微信賬號明晃晃地擺在這裡。
是他的詢問，還是試探？
「嗯？」
眼前的人再度出聲，似乎在提醒我答話。
我掐著手心，聽見自己冷靜地說：「傅總，我不認識。」
「好。」他應聲。
我卻在想，他知道了。
傅言灼不是遲鈍的人。
他應該是早就發現我了，所以才會有光速入職總裁辦這一說。
從沒有大公司流程這麼快。
昨天面試，今天就入職，哪有這樣的道理。
至於他是在請君入瓮還是瓮中捉鱉，我說不清。
總歸目的是我罷了。
我想起這兩天的擔驚受怕，想起這兩天的寢食難安，決定將事情推回到最初。
如果他不是我的老板，那我什麼都不用怕。
我想，這工作我不要了。
9
下班一回到家，我便和那位助理提出離職。
他當即撥來電話。
聲音聽來很是慌亂：「怎麼突然就要離職？工作不順心嗎？」
「嗯，」我搬出事先想好的說辭，「感覺自己不太適應總裁辦的工作。公司離我住的地方也很遠，通勤很累，還有——」
助理竟直接打斷我的話：「都可以解決，都可以解決！」
他說，「總裁辦不喜歡，海新的任何部門你都可以選，你想去哪裡都可以。還有通勤的問題，公司從現在起為員工提供住宿，你不用擔心，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協商！」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急切地等待我回話，我隻好說：「我討厭傅言灼，海新的總裁能換人嗎？」
這下沉默的人輪到助理。
他緩了會兒：「稍等，我去問問。」
我自信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安心等著助理通知我走人。
半小時後，手機依舊沒響。
門鈴倒是先行一步。
我以為是外賣到了，徑自拉開門——
被我討厭的傅言灼就站在門外。
他顯然是趕過來的，說話還有些喘，就連頭發也稍許凌亂，張嘴便問：
「為什麼討厭我？」
我裝蒜：「沒有理由，就是討厭。」
他驀地笑出來：「發現我了是嗎？」
我不吭聲。
「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白他一眼：「要你管。」
他臉上笑容更深：「我果然還是更習慣你這樣和我說話。」
我惡狠狠地盯著他。
「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我隻是想讓你自己發現我。」他解釋，「這兩天我不是一直有在暗示你嗎？」
我高聲：「你那明明是試探！」
「我哪敢。」他這樣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讓你相信我就是傅言灼，所以隻好把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等你自己來發現。」
他看著我：「現在是不是完全信了？」
「……」其實還沒有。
或許是整件事過於荒誕的緣故，有幾瞬間我還在想這裡頭存不存在其他可能。
眼前的人徹底無奈：
「我真是傅言灼，你怎麼就是不信呢？」
「信了。」我敷衍他。
「你又這樣。」
他不滿，「之前刪我好友的時候也這樣，一味地敷衍我，偏偏我還沉浸在即將見面的歡喜裡，連你的敷衍都沒聽出來。」
他的語氣完全是平時和我撒嬌的樣子。
可他身上還穿著下午那套筆挺的西裝，身影和辦公室裡那個淡漠矜貴的他完全重合。
這極致的反差讓我恍惚。
傅總和網戀對象就是同一個人。
「寶寶，」他聲音循循善誘，「把我加回來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我也說不清為什麼，隻是下意識地抵觸和傅總戀愛這件事。
「就當我們奔現失敗了好不好？」
我和他商量，「你嫌我幼稚，或者你嫌我脾氣大，然後分手，我們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