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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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與我握手致謝,我謙虛表示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


 


周昱賢神色復雜地杵在不遠處,直到警員提醒他回去照看林優優,他才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回電梯廳。


一番折騰下來,時間已經來到晚上十一點。


 


考慮到周昱賢今晚得留下來陪林優優,我獨自走出小區,準備駕車回家。


 


「月彤!」


 


周昱賢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回頭,他三步並作一步奔來。


 


我錯愕問:「你跑來幹什麼?你回去陪著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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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昱賢眼圈紅紅地搖頭,他聲音低啞道:「小杜和警方的人在看著,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我怔愣幾秒,無法置信地問:「難道你要扔下林優優不管?」


 


周昱賢迫切解釋道:「我跟她已經分手了,我不能再跟她糾纏下去。月彤,請你相信我!我跟林優優真的已經結束了!」


 


我此刻才回過味兒來,我心寒道:「是不是林優優得了抑鬱症,你才跟她分手的?想不到你是這麼冷血的人!抑鬱症是可以治療的!」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周昱賢激動地掐著我肩膀,火急火燎地解釋,「我和她分手後她才發病的!她無親無故,我不忍心不理她,分手後還陪她去看醫生!但我早就不喜歡她了!我愛的是你啊!是你!」


 


他的屁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我厭惡地掙脫他,控訴道:「別碰我!愛一個人就該患難與共!大難臨頭各自飛,你算什麼男人!」


 


「我沒有!月彤!我對你才是真的……」


 


周昱賢說話間,我冷不丁看到他身後閃爍的車燈。


 


一輛摩託車風馳電掣地飆過來,車速快得接近失控。


 


不過是半秒鍾的時間,車子已經懟向我和周昱賢。


 


我的大腦來不及思考,條件反射般將周昱賢推了出去。


 


就在這一剎那,周昱賢猝然鉗住我的胳膊,旋身擋在我面前。


 


我被他拋了出去,登時重心不穩,眼冒金星地摔倒。


 


「砰!」


 


「嘎吱——」


 


駭人的撞擊聲與剎車聲同時響起。


 


我跌坐在地上,心頭狂跳不已。


 


刺眼的車燈之下。


 


我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周昱賢。


 


我腦中亂成一團,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周昱賢艱難地朝我伸出沾血的手,喃喃道:「月彤……我……我終於……救了你……」


 


他什麼意思?他在說什麼?


 


我耳中充斥著嘈雜的蜂鳴聲,眼前的景象突然糊成一團。


 


我的靈魂猶如飛脫一般抽離軀殼,隻看到一片白茫茫……


 


再次睜開眼時,我視野模糊,眼睛幹澀。


 


未久,視野逐漸清晰,我看到了一片冰冷的天花板。


 


鼻息之間充滿消毒水氣味,這裡是在醫院?


 


我怎麼會在醫院?


 


出車禍的不是周昱賢嗎?


 


難道我暈過去了?


 


我嘗試動一下手腳,卻發現四肢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連扭動脖子都做不到。


 


頭轉不了,我隻能費勁地轉了轉眼睛。


 


此時,我看到了趴在床邊的周昱賢。


 


他正握著我的手,閉目沉睡著。


 


14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哼叫。


 


周昱賢渾身一顫,陡然睜開眼。


 


他茫然地看向我,眼神從迷糊瞬間轉變成震驚,接著是狂喜。


 


「月彤!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周昱賢握緊我的手,他喜極而泣,眼中蓄滿了淚。


 


我無法回應他,隻見他悲喜交加,一手握著我,另一手按下床頭的呼叫鈴。


 


我隱約瞅見他手掌心裡畫了些奇怪的符號。


 


但我而今無暇顧及。


 


未幾,數名醫生護士趕來為我做身體檢查。


 


而我,終於恢復了思考能力。


 


紛繁雜亂的記憶湧入我腦中,信息量太大,我大腦險些宕機。


 


原來,出車禍的是我!


 


之前經歷的,都是夢境。


 


從我過生日,周昱賢闖入開始,後面發生的,都是夢。


 


但也有一些是我真實經歷了的。


 


譬如我資助郭陽,還有同學會、林優優輕生,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夢境與現實交錯,我都有些分不清了。


 


漸漸地,我終於想起了一切。


 


我已經昏迷三年了。


 


三年前,周昱賢與林優優鬧分手。


 


他心情不好,約上徐子銘等好兄弟借酒消愁。


 


徐子銘打電話讓我去接他回家。


 


半路上周昱賢收到助理小杜的電話。


 


得知林優優抑鬱症發作,跑到天臺尋短見。


 


周昱賢趕到現場,與調解員輪番上陣,都沒能勸服她。


 


林優優從樓頂一躍而下。


 


幸虧消防員支好了安全氣囊。


 


林優優沒S成,但也鬧上了頭條新聞。


 


她與周昱賢的婚外情隨之曝光。


 


我與周昱賢苦心經營的商界模範夫妻形象,一夜崩塌。


 


周氏形象大受影響,股價暴跌,我也成了群嘲對象。


 


很多網友諷刺我小腦被裹住了,自己身為上市公司女老總,卻容忍另一半出軌。


 


周氏董事會要求周昱賢引咎辭職。


 


我家與周氏有多個共同開發的大項目,兩家休戚與共,都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周昱賢倒臺了,對我而言有弊無利。


 


於公於私,我都不能袖手旁觀。


 


於是我力排眾議,動用自家的資源保他。


 


這才讓周昱賢度過這次危機。


 


那次以後,我倆的關系緩和不少。


 


周昱賢不再對我橫眉冷對,他甚至半開玩笑地說想跟我做真夫妻,可我沒答應。


 


我已經習慣了彼此的相處模式,不想改變現狀。


 


結婚兩周年紀念日那天,周昱賢訂了山頂餐廳的包廂,準備了粉色洋桔梗和海藍寶項鏈,深情款款地向我表白。


 


我揣著明白裝糊塗,隻想蒙混過去。


 


正好郭陽進來上菜跟我打招呼。


 


周昱賢大吃飛醋,口不擇言地罵我「不守婦道,浪蕩女人」。


 


我回敬他「不守男德,隻許州官放火」,跟他吵了一架。


 


我不肯坐周昱賢的車,氣呼呼地沿著漆黑的盤山公路獨自下山。


 


周昱賢開著車在後方尾隨我。


 


結果我被一輛逆行的摩託車撞了,當場昏迷。


 


周昱賢撕心裂肺地喊我名字,把我緊急送往醫院。


 


雖搶救及時,但我大腦受創,就此成了植物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年。


 


15


 


這期間外界的刺激我能隱約感受到,但無法做出反應。


 


周昱賢一直不離不棄地照顧我。


 


我狀態好的時候,他在醫生的應允之下,把我抱到輪椅上,帶我在院子裡曬太陽。


 


這三年來,因為良好的照料,我的身體沒有發生嚴重肌肉萎縮,但整個人瘦得隻剩一把骨頭。


 


原本圓潤的鵝蛋臉也變成了瓜子臉,變成個我見猶憐的病美人。


 


我醒來後還不能馬上出院,需在醫院做復健。


 


周昱賢寸步不離,鞍前馬後地伺候我,擦身子、剪指甲這種小事都親力親為。


 


可我對他就是熱情不起來。


 


我總覺得他心裡最愛的還是林優優。


 


隻是林優優得了抑鬱症,兩人才分手。


 


至於照顧我,不過是因為我對他有利用價值罷了。


 


我還在醫院期間,郭陽抱著花來看我。


 


他已經完成學業,現在跟朋友合伙開 IT 公司,生意還挺紅火。


 


郭陽一躍成為行業新貴。


 


其實這三年他沒少來看望我。


 


我記得有一回,郭陽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親了親。


 


周昱賢進來看到了,登時大發雷霆,兩人在病房裡打了起來。


 


後來周昱賢下了禁令,再也不準郭陽來探病。


 


而今我醒了,郭陽才得以進門。


 


今天恰好周昱賢要回去開董事會,不然被他見了免不了又要鬧一場。


 


郭陽含情脈脈地凝視我,誓言旦旦道:「月彤姐,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的。等你恢復自由身那天。」


 


我微微一怔。


 


他這是在暗示我會和周昱賢離婚嗎?


 


我不想耽誤他,直截了當道:「小郭,你年輕帥氣還多金。把目光放長遠些,你以後一定能遇到更好的。」


 


郭陽執拗道:「你就是最好的,如果不是你,其他任何人對我而言都是將就。」


 


我苦口婆心,勸他迷途知返:「小郭,你還年輕,不要把眼界局限了。這世上還有很多好姑娘。」


 


郭陽失落問道:「難道,你還愛著他嗎?」


 


我否認:「這跟愛不愛無關,很多婚姻都不是靠愛情維系的。」


 


「是因為你倆的企業有合作嗎?」郭陽幹勁十足道,「我一定會努力把公司做大做強!足以跟你般配!」


 


「這很好,做大做強是為了你自己。」


 


我倆沒聊上幾句,周昱賢就收到耳報神趕了過來。


 


他毫不客氣地將郭陽轟了出去,用受氣包小媳婦的口吻哀求我:「我不喜歡你跟其他男人這麼親密,你以後能不能跟他們保持距離?」


 


這話似曾相識。


 


好像我昏迷做夢時聽過。


 


自從醒來, 我的記憶就很混亂,時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我衝口而出:「你以前是不是說過同樣的話?」


 


周昱賢一下被我問住了,他呆滯片刻。


 


須臾之後,他小心翼翼道:「你還記得嗎?你昏睡時發生的事?」


 


「更久之前的不記得了。」


 


我若有所思道:「但是醒來之前,我做了一個很清晰的夢。我夢見我生日那天,你跑去唱跳俱樂部找我,然後發生了很多事……有些是真實發生的,有些,我也搞不懂……後來,我差點被摩託車撞了, 你救了我,我就醒了過來。」


 


周昱賢越聽臉色越不對, 他仿佛上演京劇變臉。


 


先是震驚, 接著大喜,然後又變得無比糾結。


 


周昱賢從手機裡找到一張圖片給我看。


 


那是一個類似符咒的圖案,我記得自己剛醒來時, 在周昱賢手心裡看到這個符。


 


周昱賢顫聲告訴我:「你一直昏睡不醒,我無計可施。後來有位大師告訴我, 在手上畫這個『入夢符』, 握著你的手睡覺,就能進入你的意識裡, 把你喚醒……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可我隻能S馬當活馬醫, 嘗試了一下。後來你果然醒了,我還以為都是巧合……難道這個符真的有效果?」


 


我從小都不信怪力亂神, 但周昱賢說的事太過蹊蹺。


 


隻用巧合一詞,根本解釋不了。


 


夢裡的他一直想挽回我,最後還犧牲自己拯救我。


 


他為我做了這麼多, 難道他對我是真心的?


 


我不想面對地別開臉。


 


周昱賢不依不饒地扶著我的肩膀,將我轉過去對著他。


 


他喑啞道:「月彤,你不是做夢,我對你說的那些,都是真心話!」


 


我裝傻道:「你說什麼了?我有點想不起來了……哎, 什麼入夢符,都是迷信的東西,聽聽就好……」


 


周昱賢咬牙切齒:「你剛才還說那個夢很清晰!你不承認沒關系, 我有一輩子的時間陪你慢慢耗!」


 


我見激起他的徵服欲了,忙舉手投降:「耗什麼耗?這簡直是危言聳聽!以後我們還是跟以前那樣, 過好自己的日子得了。別給我瞎整些有的沒的!」


 


周昱賢執起我的手, 用勢在必得的腔調道:「那咱們就走著瞧吧!你別想甩掉我,還有,你如果敢跟別人在一起,我絕對弄S他!」


 


我冷哼:「得了, 做個守法公民吧,別動不動就喊打喊S。」


 


自此以後,周昱賢開啟了他曠日持久的追妻火葬場生涯。


 


至於他最後成功沒有?


 


隻能自由心證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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