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地,越來越刺激了。
無漾特意囑咐我:「皇上不讓我跟你說,但我怕你得罪了皇上,才冒著S頭的危險給你傳小紙條……」
無漾膽小卻善良,從未改變。
那麼以後,我該如何面對那個「他」呢?
該繼續若無其事維持原狀,跟他你儂我儂;還是心機起來,樹立迫不得已的悲情奴婢形象,以期待得到他的原諒?
堂堂皇帝偽裝太監這麼久,整天帶著一幫東廠番子出去打打SS,有意思?
還有件更可怕的,無漾告訴我,假「無漾」被總管太監拖到假山後面欺負,是故意給我演的戲,目的是借我之手,讓假「無漾」順理成章地上位。
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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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內心演練過無數遍,爭取等「無漾」來的時候,能夠表現得一切如常。
可他今晚沒有來。
一連三晚都沒有出現,宮人說,他出去辦差了。
正值「冬沐」,皇上給大臣歇了假,連早朝都免了。
我由於過於焦慮,撓掉了好幾根秀發,不知不覺,日暮漸晚,殿裡已經掌燈。
臨睡前,宮女端盆來給我洗腳。
我臉上敷著玫瑰花,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時,腳被人捏起來,往一個堅硬的東西上戳——像是腦袋。
「啊呀!」
我尖叫一聲,直直倒下,落在一具柔軟的身體上。
跟一個眼熟的人四目相對。
她罵我:「賤婢!」
我說:「我靠……」
洗腳踹頭這個動作,竟然真的能觸發魂穿?
我們竟然又換回來了!
18
這一夜我過得頗不安生。
我不知道皇後是怎麼被放出來的,也不知道為何兩次魂穿得這麼詭異。
但我知道,除非老天爺讓我再穿回皇後身上,不然我將生不如S。
我縮縮在泔水桶裡,慘兮兮地想著。
當清晨的第一縷光從馬桶蓋的縫隙照進來時,腳步聲由遠而近,我被人從泔水桶裡倒出來。
乍一聞到新鮮的空氣,我被自己臭得打了個噴嚏,後怕地問:「皇後娘娘還要怎麼樣?」
宮人捂著鼻子一臉嫌棄:「皇上要見你,趕緊把自己洗幹淨。」
皇上?
對了,一定是真正的無漾知道我受了委屈,出面救我了。
想到這裡,我的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悅。
浴桶裡水汽蒸騰,我赤著腳剛邁進去,就疼得龇牙咧嘴,險些打翻了整個浴桶。
昨夜被關進泔水桶之前,皇後娘娘親自拿著雞毛掸子打我,覺得不解恨,又把蠟油滴到我身上,惡劣的招數使了個遍。
我痛哭流涕地求饒:「娘娘,您要是把奴婢打殘了,萬一什麼時候再穿回來……」
陶皇後這才罷手。
青紫斑斑的肌膚被熱水一泡,生疼。
我咬著牙,用茉莉花味道的皂角揉搓肌膚,宮人幫忙換了四五桶水後,我可憐兮兮地問:「身上還臭嗎?」
「不臭。
「清歡香得很。」
我猛地轉過頭去,男子一身玄色龍袍矜貴持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無漾?」我驚訝出聲。
衣架離得太遠,我慌張地往水裡躲,卻聽他道:「我是個太監,清歡不必避諱。」
他又近前兩步。
「停!」我以手護住胸口,近乎命令道,「不準過來!就算是太監,你也是個男人,男女授受不親!」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邪笑:「跟太監偷腥的時候,怎麼不說男女授受不親?」
我眨了眨眼,覺得他的神情不對。
真正的無漾從來不會有這種表情。
我一個激靈,既然我和皇後已經穿回來了,無漾和皇上不會也換回來了吧?
那麼眼前的人是……
真正的皇帝?
我後怕地望著他,重新審視眼前人:「你該不會是……」
他上來一把握住我的手,言辭誠懇:「清歡,為了救你,我可是把皇後都抓起來了,等到皇上回來,一定會怪罪我。」
「你……你是無漾?」
他點頭。
我長呼一口氣,捂住心口:「嚇S我了,我還以為你們也換回來了。」
19
皇後娘娘昨夜知道家人被判刑流放,突然發瘋,揣著匕首就去了龍涎宮,要跟皇上同歸於盡,被侍衛及時扣押,現在被關在鳳儀宮。
我道:「事急從權,你這樣做也並無不妥,皇上不會怪你。」
「那你呢?」
「冒充皇後,這可是欺君忤逆之罪。」
「難道你以為,與他偷腥了一段時日,他就能放過你嗎?」
他接二連三的話把我問住了。
我老臉一紅,咬著下唇不說話了。
一直以來,我以為喜歡的是成為掌印的無漾,可那不是無漾。
讓我動心的是皇上,皇上的聰慧、霸道、氣度,我都很喜歡。
就連一開始讓我色心大起的那副皮囊,也是皇上。
而無漾,是我最好的朋友,同甘共苦的玩伴。
可是他卻不這麼想。
眼前人盯著我的神色變幻,忽地握住我的手。
「清歡。」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莫大的勇氣,「以前我是太監,沒資格喜歡你。但我現在是真正的男人了,我想,既然你能冒充皇後,我為什麼不能冒充皇上?」
「你,你說什麼?」
「我說,」他深吸一口氣,「我當夠了奴才了,上天現在既然給我這樣的機會,我不妨向你學習一下,也試著接受這個身份,過一回當皇帝的癮。」
我震驚地望著他:「要是有一天你們換回來了,怎麼辦?」
「無妨。」他勾起不懷好意的笑,「他出宮了,隻要我下旨S了他,我就能永遠佔據他的身體……」
我腦袋嗡嗡的。
失神時,整個人被他從水裡撈了出來。
他不顧我的掙扎,橫抱著我向內殿走去,嗓音沉沉:「還能永遠地得到你。」
20
權勢究竟有多迷人,把一個憨厚老實的小太監,變成了一個瘋子。
我抓過被褥,手忙腳亂地遮住身體,怒吼道:「無漾,你冷靜,這樣肯定行不通的!」
他隻在床沿坐下,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側目看著我:「哪裡不行?這半年來,我已經把朝臣什麼脾性都摸清楚了,不會出問題。」
我飛快地找各種理由:「我冒充皇後是迫不得已,但是皇帝關乎江山百姓,怎麼可以亂來?你懂朝政嗎?你批得了折子嗎?」
「不是有你嗎?你可以幫我。」他鞠起促狹的笑,「難道你以為,等真正的皇上回來了,他會讓我放過你?」
我沉默。
他撫上我的臉,修長的指尖落在臉上涼涼的,「清歡,這個宮裡我們才是苦命相依的人,憑什麼他們生來高貴,憑什麼我們就要為奴為婢?」
我的小腦袋嗡嗡的,後來他嘰裡呱啦說了好多,已經入耳不入心。
最後,我抓著他的胳膊,求他:「無漾,你別S他。」
「為什麼?」
「我……」
「你喜歡他?」他直勾勾地看著我,像審問一個犯人。
我的臉又燙了,窗外吹來的風也不能降下溫度。
「現在,我就是他。」他的身子突然壓下來,帶著急切,「清歡,我當了一輩子太監,也讓我嘗嘗做男人的滋味吧!」
「滾開!」
他的喘息變得粗重,啃咬我的耳垂:「清歡,我封你當皇後,我們當一對神仙眷侶。」
我怕極了,聲音帶著顫:「無漾,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好,你說。」他俯視著我。
我想盡最大可能勸阻他。
「我們離開宮裡吧。
「我和皇後換回來了,萬一什麼時候,你和皇上也忽然換回來,我們都罪不可赦。
「即便別人不知道他是皇上,但他還有掌印的身份,S他豈會容易?
「最重要的是,他用著你的身體,你要對自己的身體下手嗎?萬一你的肉體S了,靈魂會不會也跟著灰飛煙滅?」
「……」
到了最後,我多少有些胡說八道了。
但他顯然聽了進去。
盡管隻是猜測一種可能,但後果嚴重,誰都不敢賭。
21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狡猾地笑了:「清歡,你說了這麼多,不會是為了讓我留下皇上的性命吧?」
「是的。」
「……你倒是誠實。」
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起來略正衣衫,「容我考慮一下。」
他走了,沒有碰我。
我的心仍突突地跳著。
宮人進來時,發現我沒穿臉躲在被子裡,一副了然的神色。
她的態度立刻來了個大轉彎:「我說清歡啊,平時姐姐沒少照顧你吧,你要是被封了主子娘娘,可千萬別忘了我啊。」
我拉過她的手,語氣親切而自然:「自然不能忘了姐姐,隻是皇上身邊有個掌印,兇得很,我好怕他。」
「是啊,」她撓撓頭,「你被皇後娘娘關糞桶的時候,我明明聽說掌印回來了,後來又沒影兒了……」
我心中的疑竇更深了一重。
次日他來時,沒有穿皇帝的任何服飾,而是換了一身百姓的衣服,盡管那料子仍貴重得很,而且剪裁得體,完美地襯託出身形。
「清歡,昨天我回去想了一晚上,覺得我確實不是當皇帝的料,要不我們逃吧?」
「啊?」
我對他突然的轉變感到詫異。
他抬手示意,已經收拾好了金銀細軟,說這些足夠我們享一輩子福了。
我提醒道:「朝政無人打理總是不行,不如你留下旨意,等掌印回來後,讓他代為處理,也算還政於真正的皇上了。」
他表情愉悅,在我臉頰上親一下,說:「好。」
有龍涎宮的腰牌,我們出宮暢通無阻。
神武大街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我毫不吝嗇地花著宮裡的錢,買簪花,買糖人,買了一大堆胭脂水粉,還拉著他一起去京城最大的醉仙樓,大快朵頤。
我舉著糖人在大街上蹦蹦跳跳。
就連眼前這人,都看著順眼了許多。
「自從小時候被賣進宮裡,我再也沒出來過,不過就算出來,我也沒有錢享受。」
他說:「還是跟著我享福吧?」
我口不對心,卻笑得一臉燦爛:「是呢。」
他看得痴了,說:「清歡生得真美。」
日暮前,我們來到一家裝潢不錯的客棧歇腳。
22
他非要跟我住一間房,我拗不過,被迫與他同床。
衣衫一件一件剝落,我閉上眼,星星點點的吻落在臉頰,肌膚相貼,我隨即與他滾在一處。
我初次經歷這種事,緊張與刺激衝刷著緊繃的神經,在他的律動下,難挨地溢出絲絲呻吟。
直到夜半後,才相擁睡去。
誰知次日醒來時,得到的不是溫柔的體貼,他指腹摩挲著我的鼻子,嗤笑道:「清歡跟誰都能上床嗎?」
「……」
「昨天還口口聲聲說喜歡那個皇上,一轉眼就跟我睡了,嘖。」
我忍不了,一腳朝著他的命根子踹去。
他躲得及時,攥住我的腳腕。
「沒完了!」我罵道,「皇上是不是演戲上癮了,欺負我一個奴婢,好玩?」
他眨眨眼,又眨眨眼。
他現在是名副其實的皇上,我和皇後換回來的時候,他和無漾也換回來了。
「怎麼看出來的?」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一個太監,床上的功夫是不是太純熟了點?」
裴澈挑挑眉,竟然很得意。
「無漾天真善良,才不會有那麼多花花腸子!
「無漾不會寫字,怎麼會留下聖旨?
「我讓人看著皇後,好端端地她怎麼會跑出來,怎麼能偷偷進得了鳳儀宮?除非背後有人指使,而且這個人要知道我是冒充的。
「你和無漾說話的語氣不一樣,我一聽就能聽得出來……」
他打斷我:「所以你早就猜到是朕了?
「你擔心朕的安危,也是假的?」
我紅著臉,低頭摳手手:「奴婢現在擔心無漾的安危,皇上為了騙奴婢,把無漾藏到哪裡了?」
「放肆……」
他的聲音極低,沒有真的發怒,所以這兩個字S傷力不大。
「怎麼能叫騙?你沒騙過朕嗎?
「朕喜歡你這樣的女人,願意陪著你演戲,陪著你胡鬧。」他聲音喑啞,眼神柔情似水。
「美麗,聰明,又膽大包天……」他的目光上下掃視,我連忙把被子扯到胸前。
「朕拋下朝政,帶你出宮玩了一天,開心嗎?」
他的指腹在我唇上流連,看著他的模樣,我不由得舔了舔唇, 隨即又被他壓在身下。
又是一番不計後果的翻雲覆雨。
我氣喘籲籲,香汗淋漓。
他隨口道:「清歡, 既然演皇後演得這麼好, 不如你來當。」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23
「如果不是清歡發落了總管太監, 朕就要被他們欺負了, 是吧?」他成為掌印後,第一次用這麼溫柔的語調跟我說話。
我立刻附和。
「陶皇後性情暴虐, 苛待宮人, 自從換成你,把後宮風氣整頓幹淨, 他們都誇你是賢後。」
我連連頷首。
「你還幫朕扳倒了罪臣。」
我點頭如搗蒜。
「所以,朕是真心想讓你做皇後的, 君無戲言。」他抓著我的手, 放在他的心口。
在這個小客棧, 我不禁雲裡霧裡,飄飄欲仙, 感覺人生到達了巔峰。
「可我隻是一介奴婢……」
他淺笑:「朕撇下國事陪你出來,你當隻是陪你鬧著玩?」
工部尚書張行檢膝下有一女, 名叫張柔柔,陪著落魄書生私奔, 留下書信與父母斷絕關系,氣得老兩口隻當沒那個女兒,但為了張府的名聲, 一直不能對外聲張, 隻說張柔柔還待字閨中。
皇上把我送到張府,我成了張柔柔。
對張家夫婦來說,他們名義上有個即將成為皇後的女兒,面上有光, 何樂而不為?
在一個良辰吉日, 十裡紅妝鋪地, 我成了真正的一國之母,群臣跪拜,高呼千歲。
24
無漾還是那個無漾, 從來沒有變過。
他性格腼腆,隻在私下時, 滿心喜悅地跟我說:「清……皇後娘娘,你現在是皇後娘娘了, 真好,真好。」
我笑問:「你有什麼心願嗎?」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說:「這個掌印我不想當了,他們每次見了我都害怕, 還有那個東廠是皇上建立起來的,我也不知道怎麼管……」
「等我跟皇上說說, 御膳房的差事不錯,你去那裡吧。」
他高興壞了,千恩萬謝後便離開。
裴澈來時,我正在吃案幾上的酥餅。
他一下就冷了神色:「懷著朕的龍種,怎麼還吃這個?」
我偏偏又咬了一大口。
「你為什麼對無漾那麼好?」他挨著我坐下。
我翻個白眼:「你怎麼誰的醋都吃?」
「你對朕動心的時候,朕就頂著他的臉, 朕怎麼能不吃醋?」
「我那時還頂著陶皇後的臉呢,臣妾也懷疑皇上對陶皇後舊情難忘!」
他把我口中的酥餅奪走,用慣用的方式讓我閉了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