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晉王即將成婚時。
他突然提出要把新娘換成我的庶妹。
他對好友說道:「明鴦從小就喜歡本王,就算不做正妻,也會上趕著嫁過來,明鳶就不一樣了,她是本王心尖尖上的人,晉王妃隻能是她。」
我沒有大吵大鬧,隻是請長輩去退了婚書。
蕭重知道後,嗤笑道:「欲擒故縱的把戲而已,除了本王,她誰也不會嫁的。」
可當我真的嫁做他人婦後,蕭重又執著的跪在我門前,雙眸泛紅,捂著心口問:「鴦鴦,為何這裡空落落的?」
1
我的姑奶奶是奉端皇太後,姑姑是昭德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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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記事起,父親就告訴我,明家長女日後是要母儀天下的。
明家這輩隻我一個女兒,眾人默認娶我者,將是下一任君王。
十歲那年,家中為我和晉王蕭重定親。
那時起,我便開始為蕭重謀劃,對他無條件的好。
轉眼,我已及笄。
三天後便是欽天監定下的大婚日子。
這日,家中氣氛古怪,父親差人將我叫去祠堂。
剛到門口,便聽見裡面一道怯生生的女音傳出:「爹爹,長老們好嚴肅哦,他們是不是不喜歡我?待會兒姐姐來了,看到我不高興怎麼辦?」
我父親,一朝首輔,從來不苟言笑的他竟柔下聲音,安慰道:「有爹在,不必擔心。」
我眉頭輕皺,大概猜了猜那女子的身份。
輕嘆一聲,正準備讓人通報,卻又聽一個男子道:
「還有本王呢,沒人敢欺負你這隻小雀兒。」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是本應在幽州平匪患的晉王。
算算日子,蕭重離京不過半月。
就算他用兵如神,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為禍幽州十幾年的賊寇盡數剿滅。
敵寇未滅,主帥卻返京了。
玩忽職守之罪,天子雷霆之怒,朝臣口誅筆伐,每一條都可能斷了他入主東宮的路。
思及此,我推開門。
族中長老都在,目光觸及到父親,他下意識避開。
站在最中央的女子一身產自幽州的上好水錦,面容嬌俏,眉宇間與我有三分像。
她衝我挑眉一笑:「你就是我姐姐?」
我沒回答,將目光移向蕭重,問:「王爺為何在此?」
他眉頭一皺,淡淡瞥了我一眼:「小雀兒回家,我不放心她一個人。」
我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氣:「王爺返京,陛下可知?」
蕭重不耐煩道:「回程路上本王已修書母妃,父皇肯定早知道了。」
我又問:「離開前可有部署好,匪患……」
「明鴦!」蕭重打斷我,「你是不是覺得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傻子?幽州的事,小雀兒早已安排好,那些土匪都被她招降了,用不著你操心。倒是小雀兒對你笑臉相待,你卻冷著她叫她難堪,究竟是什麼心思?!」
我一愣。
被叫做雀兒的女子,委屈道:「姐姐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你這麼兇做什麼,嚇到我了。」
蕭重緩了緩神色。
父親也站出來,對我說道:「明鴦,這是你妹妹明鳶,流落在外多年,剛認回來,鳶鳶的母親為把她撫養成人,積勞而S,是為父對不住她們母女,今日叫你來,是想當著長老們的面讓鳶鳶認祖歸宗,她會記在你母親名下,此後便是你的嫡妹了。」
我看了看明鳶,她與我一般高,桌上放著的生辰年月,竟隻比我小了幾個月。
外祖父曾抱怨父親,在我阿娘生產時沒陪在她身邊,阿娘難產九S一生,最後更是為了父親的前途,拖著病體與各個世家夫人周旋,替他照顧父母,養育子女,去世前都還在盤算著用自己的嫁妝去打點人情。
阿娘離世後,父親沒有掉一滴淚更別提心疼她。
如今還要她認下一個外室的女兒。
我心中頓感悲涼。
「我阿娘隻有我與大哥兩個孩子,至於別人,誰生的,父親就將她記在誰名下便是。」
「放肆!」
我微微福身:「家中要多出個嫡女不是小事,父親不若先進宮問問姑母的意思,順道知會外祖父一聲,女兒怕他不知道自己多了個外孫女。」
父親很生氣,指著我道,「都是你外祖放任,縱得你無法無天!」
明鳶給父親順著氣:「爹爹不氣,鳶兒早就該想到姐姐不喜歡我的,沒關系,這些多年沒有爹爹,我也堅強的活下來了,大不了日後我再辛苦一些,爹爹千萬別和姐姐置氣。」
「你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哪有一點貴女的樣子!」
蕭重也附和道:「明鴦,我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叫別人知道我未來的王妃如此小肚雞腸,本王臉往哪放?你快跟小雀兒道歉。」
從前被教導夫為妻綱,我幾乎從不忤逆蕭重的話。
他滿眼不贊同的看著我,卻一臉勝券在握,篤定我會低頭。
蕭重走到明鳶身邊,一副為她做主的模樣,明鳶亦抬頭望著他,二人郎情妾意,卻惡心旁人。
但為了大局著想,我還是勸道:「王爺,你的紅顏知己再多幾個,我也能接受,但我們之間榮辱與共,至少在除你我之外的其他人面前,請您尊重我。」
蕭重一愣,隨後笑道:「原來你是吃醋了。」
我不解。
「好吧,你跟小雀兒道歉後,我就不說你了。」
我在心裡暗罵一句「朽木不可雕」。
逼著自己未來妻子認錯,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被晉王朝敵知道了,怕是要笑S在家裡。
我懶得多費口舌:「今日還有事忙,明鴦先退下了。」
蕭重看著我的背影:「還害羞上了。」
明鳶叉腰:「小蟲子,你竟然不幫我,我生氣了!」
門關上前,父親和蕭重安撫著她。
「明家的事還輪不到她一個丫頭片子做主,鳶鳶不生氣,你是爹的女兒,自然也是明家小姐,爹一定不會委屈了你。」
「明鴦早晚會嫁進王府,到時候我好好給你出口氣!」
2
離開後,婢女小玉替我打抱不平:「小姐聰明又能幹,一個外室之女怎能比肩?那晉王眼睛真是瞎了,分不清珍珠和魚目。」
「小玉,慎言。」
我與蕭重婚期將至,無論如何,最後我們都會綁在一起,所以即便他再不濟,我也得忍。
我的目標從來不是嫁給哪個男人,而是要像姑奶奶和姑母那樣,成為世間最尊貴的女人。
我對蕭重好,隻因他是晉王,是有可能坐上那個位子的人。
至於他愛誰,我一點兒也不在意。
隻要於我地位沒有威脅,那便隨他。
我又開始忙著為三日後的婚宴做準備。
可第二天,貴妃的一道密令打亂了所有計劃。
這時我才知道,蕭重跪在他母妃宮門前求娶明鳶,要將新娘的人選換成她。
我是皇後姑母選的,而貴妃向來與皇後隻是表面和氣,借著蕭重以S相逼,這種打皇後臉的好機會,她當然不願意放過。
貴妃密令一下。
明鳶的娘被抬成了平妻,進了宗祠。
當夜她來到我的院子裡,拿著我繡了幾年的婚服在自己身上試著。
明鳶得意的衝我一笑:「晉王妃變成我了,嫡女的位置我也得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姐姐。」
她眨眨眼,「聽說你很喜歡蕭重,不會半夜裡偷偷躲在被子裡哭吧?」
我在案臺上寫著信,毫不搭理她的挑釁。,
似乎覺得沒意思,明鳶將婚服隨手一扔。
指著屋內的嫁妝吩咐下人:「把這些都搬到我院子裡去。反正姐姐現在也用不上了。」
他們興師動眾的鬧出很大動靜,小玉想動手,被我制止。
事後,她憋屈的問:「小姐幹嘛怕她,奴婢一個人就可以把他們全丟出去。」
「我不是怕她,而是覺得沒必要。」
小玉癟癟嘴:「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狠狠出口惡氣啊?」
我笑著將那封寫好的信遞給她:「把這封信快馬加鞭送到梧州,等那人歸京,有人憂愁自然就有人歡。」
「好嘞!奴婢現在就去!」
我戴著帷帽去了京中最大的酒樓,等人時,聽到隔壁房間的揶揄聲。
熙陽伯家的二公子問:「王爺真和明鴦退婚了?這麼個大美人也就您舍得。」
沐國公府小公子也道:「聽說新娘子換成了明家二小姐,怎麼從未聽過明家還有個二小姐?」
蕭重語氣裡帶著醉意:「這你們就不懂了吧,我那隻小雀兒可比明鴦有趣多了。明鴦除了滿腦子禮制仁義什麼都不會,小雀兒不僅會為我剿匪出謀劃策,還會經營買賣,本王從未見過如此奇妙的女子。」
「王爺說的,我都想快點見到未來王妃了。」
「不過還是可惜了明大小姐,都說娶她者得天……」
這人的嘴及時被捂住。
「他喝多了,王爺勿怪。」
蕭重不在意笑了下:「不就是得明家女者得天下嗎?都是些胡言亂語,這天下姓蕭又不姓明。何況……」
不知想到什麼,蕭重嗤笑一聲,接著道,「明鴦從小就喜歡本王,就算不做正妻,也會上趕著嫁過來,所以,明家兩位小姐都將成本王的女人。」
蕭重笑著搖搖頭:「當時本王告訴明鴦不娶她了時,她竟隻淡淡回了一句『好』,但其實我知道,她每天夜裡都哭紅了眼睛,這些天閉門不見,估計也是怕本王見到她不美的一面,女人啊,就這點小心思。」
眾人應聲附和,恭喜他將要迎娶一門雙姝。
這些年我對蕭重的好讓他們篤定我會倒貼。
但他們似乎忘了,當今陛下,可不止一位皇子。
此時,小玉推開門:「小姐,梧州那邊回信了。」
3
我剛接過信,等的人也到了。
隔壁的幾人吃飽喝足去聽曲看戲了。
待他們走後,荊遮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杯茶,看著那封未拆的信:「不打開看看嗎?」
我搖頭:「不必看了,他不會拒絕的。」
荊遮一臉疑惑,但見我不願多說,也沒接著問。
「這個時候叫我來,是想好下一步如何走了?」
我也沒賣關子,道:「我想你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下的胡商鋪子轉手,現銀用來買空皇城以及周邊城池所有的凝膚膏。」
荊遮手一頓,抬眸看我:「你要對貴妃下手?」
貴妃趙氏有一種罕見的皮膚病,隻有東夏國的凝膚膏能緩解,這東西平時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從東夏來做生意的胡人鋪子裡都有賣。
貴妃為了不讓陛下嫌棄,對自己的病瞞得很嚴,隻是每月十五差身邊女官出宮採買一次。
「緩兵之計而已,我需要找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
我與荊遮從小一同長大,以他的才智,不用我點明,就能猜到我想做什麼。
果然,隻怔了片刻,他便皺起了眉頭:「凝膚膏沒了,貴妃必定命令太醫院研制,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藥材隻產自東夏國,此節點,又正好是東夏進貢的日子,使團入京,必經梧州,最合適護送的人,是……」
荊遮苦笑一聲,「那位五歲便被送到梧州,十二年過去了,恐怕連陛下自己都不記得還有這麼個兒子。」
荊遮看著我,問:「他便是你的新選擇嗎?」
「是。」
他盯了我許久,最後還是先垂眸:「罷了,總歸這些產業都是幫你打理的,如何處置本就由你。」
說完,他起身要走。
「荊遮。」
他立刻轉身。
我抿抿唇:「還有一事,需要你幫我。」
「說吧。」
「朝堂之上,我需要有人提起此事,給一個契機。」
他緩緩點頭:「好。」
半會兒,他低下頭輕聲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再問時,他又搖了搖頭:「是不重要的話,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府。」
回府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蕭重酒後說的話。
他說明鳶收服了幽州土匪,生意還做得很大。
可這些年,在我和荊遮的打理下,我們的產業也稱得上遍布全國,與不少人有生意往來,若真如蕭重所說,我應該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小玉,你即刻派人去幽州查探匪患如今究竟是何情況,還有明鳶,記住暗地進行,不可打草驚蛇。」
「奴婢明白。」
話音剛落,有人攔住了我們的馬車。
蕭重輕蔑的看著我:「明鴦,能不能別這麼輕賤自己?本王不過與三兩好友出來小聚,你也要悄悄跟著,我和小雀兒馬上就要成親,這段日子你最好別再出現了,她看到你會不高興。」
我淡淡抬眸,勾唇:「王爺放心,你我既然已經退婚,明鴦日後絕不糾纏,你大可安心娶你的美嬌娥。」
蕭重一頓。
半響,說道:「又在強撐,是不是覺得隻要裝作一副頑強不折的模樣,本王就會心生憐憫?趁早打消了這份心思,晉王妃的位子,你是不可能的了。」
許是見我不答話,蕭重低聲道:「你安生一些,待小雀兒過門後,我向父皇請旨,讓你做我的側妃。」
我眉頭一蹙。
蕭重卻好似給了我天大的承諾一般,昂首挺胸駕馬離去。
小玉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無語:「什麼人啊。」
4
明鳶和蕭重對了生辰八字,另擇婚期,定在了半月後。
荊遮動作很快,在貴妃採買前斷了所有凝膚膏的供給。
不出所料,貴妃將太醫院鬧了個底朝天,奈何光有藥方沒有藥材,聽聞她已有好幾日不見人了。
荊遮適時在朝堂上提起東夏上貢的事,大邺正好需要派人接待來使。
「臣有個不二人選。」
「說。」
「肅王殿下正好身在梧州,其母月妃娘娘又是東夏公主,由他接待東夏來使再合適不過。故,臣提議讓肅王殿下護送使團入京。」
朝臣先是一愣,隨後哗然。
似乎才想起這位早早離京的皇子。
聖上卻神色不明。
肅王入京,唯一想阻止的隻有貴妃黨,而她又自顧不暇。
至此,在大邺消失了十二年的肅王,再次出現在眾人眼中。
轉眼,到了蕭重和明鳶成親的日子。
翌日一早,新婦進宮請安。
拜過皇後去往福寧宮時,卻被宮人告知,貴妃不便見客,請王爺王妃回吧。
新婚第一日就吃了閉門羹,明鳶牙都快咬碎了。
或許是與貴妃不和的其他妃嫔故意放出消息,世家間流傳,貴妃的臉已經爛得不能見人了。
傳到我這兒的版本,已經是貴妃臉上生蛆,把守夜的宮女嚇S了兩個。
小玉眉飛色舞的描述著,好像親眼看見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