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我欲言又止。
「您快看我發您的消息吧!」
17
我和鄭叔在酒店進出的照片和視頻被有心人大肆宣揚傳播。
謠言四起。
一個晚上的時間,我成了人盡皆知的小三,爛貨,出軌方。
網上的流言鋪天蓋地,我腦子「嗡」的一聲,第一反應卻是要去找蘇祁安解釋。
曾經的那些顧慮在此刻都不重要了。
Advertisement
我要去找蘇祁安解釋,我要跟他說清楚。
我喘著氣跑到醫院找到蘇祁安時,他正拿著手機,顯然已經看到了網上的消息。
「蘇……」
當他轉頭的那一刻,我瞬間啞然。
大一那年我們開始戀愛。
那時候我和異性同學甚至老師說一句話他都要莫名其妙地醋好久。
曾經我像開玩笑一樣問蘇祁安,和別人說句話你就這樣,如果以後我出軌了你可怎麼辦?
他眼眶忽地一紅,說著說著就要掉淚。
「那我肯定要問清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因為我還不夠好?」
「你就不生氣嗎?」
他嗔怪地瞪了我一眼。
「生氣!怎麼可能不生氣。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朝朝,你不會那樣做的。」
可如今,他的臉上沒有質問,沒有憤怒。
他靜靜看著我,神色間突然多了一分如釋重負。
他說。
「朝朝,好聚好散,我們分開吧!」
18
我和蘇祁安就這樣分開了。
有記者問我當年出事的時候為什麼不澄清。
其實視頻傳出的當天下午,鄭叔團隊便發了澄清聲明。
可是沒有人在意。
媒體更喜歡能引起輿論的消息,在他們的推波助瀾下,「出軌門」事件影響愈發擴大。
網友往往也會被媒體間口口相傳的第一手消息影響,在大量的輿論炮彈下漸漸失去了分辨能力。
鄭叔的澄清被媒體編排成娛樂圈慣用的公關手段,出來證明的朋友被他們當成水軍肆意辱罵。
澄清消息被一壓再壓,到了最後,我「出軌」居然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一時間,鋪天蓋地的謾罵向我襲來。
我的信息被人肉,手機被打爆,最後隻能關機換清靜。
我回到了橫店,回到了當時的出租屋。
我控制不住地去想蘇祁安,想去找他,想和他再見一面。
每當出現這樣的想法,我都會狠狠扇自己幾巴掌。
我警告自己。
不要犯賤。
不要犯賤許朝朝。
偶爾打開手機看到後臺那些飽含惡意的私信時,我會疑惑。
我做錯了什麼?
我的澄清沒人相信,我對蘇祁安的付出被他們解讀構陷成裝模作樣的假意。
他們說我是蘇祁安事業路上最大的絆腳石,是橫在他和林淼愛情路上的臭蟲。
可明明是我陪著他從無到有。
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默默付出的人是我,為他求來機會的人是我,賠上一顆真心的人是我,被辜負的人也是我。
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
整整十年,多可笑,十年同舟被一場「救命之恩」輕易覆滅。
到頭來一切都成了我的錯?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可他們說的是那樣信誓旦旦。
到了後來,我甚至也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或許一開始我就該堅持演戲。
我應該堅持演戲的,那樣我就能和蘇祁安有更多共同語言。
就像他和林淼那樣可以在關於演技的方面痛快淋漓地探討交流,而不是隻能在背後默默地支持他。
那樣的話我們之間是不是也不會有林淼插足的空間?
不,不對。
我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
我沒有錯。
從始至終我都在認真地對待這份感情。
錯的不是我,是他們。
我沒有錯。
19
不知道在出租屋渾渾噩噩待了幾天,我被我哥接回了家。
回到家後,我的生活並沒有回到正軌。
我好像生病了。
某一天,當我回神時突然看到媽媽望著我心疼又悲傷的臉,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我已經淚流滿面。
我的狀態不對,連一向最愛和我插科打诨的哥哥都變得小心翼翼。
我很痛苦。
我已經讓他們失望一次了,不能再讓他們為我勞神費心。
所以那天早上,回家後我第一次敲開了我哥的門。
我說,哥,怎麼辦,我已經好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我好害怕。
我哥抱著我,哭得像孫子一樣。
我跟著出國深造的鄭叔趙姨一起去了國外接受心理治療。
長達一年的治療期間,我終於明白,讓我如此痛苦難捱的,並不是我自以為被背叛後愛情失利的悲傷,更多的是我的真心和付出被辜負後的不甘和憤怒,以及我自小信奉的人生觀被打碎後的迷茫。
我從小被嬌生慣養著長大,習慣了被人珍惜著對待。
我的家庭幸福,父母恩愛,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我理所應當地認為隻要我付出足夠的真心,自然會被回以同等的對待。
可是沒有。
我的真心被輕賤,付出被汙蔑。
我無法形容當我慌張地想要去解釋,卻看到蘇祁安臉上如釋重負那一刻的崩潰。
我曾經為他求來的機會,成了他借以放棄我,名正言順轉向另一個人的理由。
我該狠狠痛罵他一頓。
可那一刻的衝擊下我仿佛喪失了一切語言功能。
我的十年最終換來了一句「好聚好散」。
沉沒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
長達一年的恢復和調整後,我慢慢走出來了。
在那之後,我跟著鄭叔在國外的劇組和影視公司學習工作。
手上有了活兒,更沒了想些雜七雜八事的精力。
我的狀態不斷變好。
事業穩定後,我漸漸有了往事重提的心思。
我不會讓「出軌」「小三」的汙名跟著我一輩子。
也不能讓這種齷齪的名頭耽誤鄭叔後期回國的規劃。
更不可能看著蘇祁安和林淼這兩個真正犯錯的人若無其事地恩愛幸福下去。
這四年間我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再次去澄清,去回擊,可我都選擇了默默隱忍。
某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此刻我身在國外,天高皇帝遠。
哪怕花大價錢聯系國內的媒體放出澄清信息,也有很大的概率像鄭叔那次一樣被按S在渾水裡。
那時蘇祁安和林淼正當紅,戀情宣布後兩人的熱度更是如虎添翼,粉絲基礎雄厚,狂熱粉絲更是不佔少數。
哪怕我的澄清字字屬實,可在粉絲的維護和洗地下也隻會被打成一派胡言。
我該怎麼做才能一把將他們扯下神壇,讓他們再無翻身的可能?
恰好那時候短視頻飛速發展,像病毒一樣迅速入侵了人們的生活。
當我看到一件小事在短視頻的傳播下卻可以引發數以萬計的討論後,我知道,機會來了。
我在國內注冊的傳媒公司旗下掌握著數量龐大的營銷號和水軍,這幾年籤約下來的視頻博主在平臺上也有不小的熱度。
當鄭叔買下《上神志》的版權,將回國真正提上日程後。
我也預備著推進著自己的計劃。
我讓英姐聯系了幾家國內媒體,提前透露了鄭叔將要回國的消息,同行的不光有趙姨,還有當年處於那場輿論中心的我。
在這之後,我準備讓公司旗下的營銷號大肆重提舊事,將當年那些圍繞我、蘇祁安、林淼甚至鄭叔的種種再次擺上臺面。
不管黑的白的,先炒起來再說。
黑紅也是紅,而黑紅後的反轉所帶來的巨大熱度更是無法估計。
這件事甚至可以作為一個極大的流量點,在鄭叔回國後幫他造勢宣傳新劇。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當一切被推至頂點時召開發布會,將這些年我所承受,我所被辜負的,汙蔑的統統修正過來。
可還沒等我有所動作,紀錄片的上傳把當年往事猝不及防地盡數揭開。
仿佛一切盡是天意。
20
看到紀錄片的那一刻,我的第一反應是驚訝,隨後是愧疚。
這十年種種,我是真的把當年的事忘在了腦後。
況且那時的男人看起來是那麼的不靠譜。
病怏怏的一個人,背著大包,扛著淘來的小相機,笑嘻嘻地跟我說他拍的這些會在他S後第十年變成一部完整的紀錄片發表出來。
那時我應和著,心裡卻並不太相信。
不管怎麼樣,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紀錄片意料之外的爆火的確幫了我大忙。
它所帶來的熱度甚至比我曾經計劃的還要高出數倍。
畢竟再怎樣的通稿和文字都比不上最真實且新鮮的影像來得痛快。
我不用再費心思去引流造勢,紀錄片帶來的流量起得既快又猛。
我和鄭叔商量下,趁著這波熱度,將原本定在一個月後的發布會提前舉行。
第一場發布會,隻需要鄭叔在臺前拋磚引玉,就足以引起轟動。
臺下個個面紅耳赤仿若嗅到什麼秘辛的記者無不昭示著這次發布會的成功。
一場直播加上最後一集紀錄片的真實記錄,鄭叔這次的澄清大部分人都信了個七七八八。
但仍有少部分人固執地質疑著這次澄清的真實性。
我回到家,推開門就看見英姐面容嚴肅地捧著手機,「噼噼啪啪」,長指甲把屏幕戳的震天響。
「我操他的!這不要臉的玩意兒我真快氣S了!」
她怒吼一聲。
「怎麼了?」
她狠狠捶了兩下沙發,蹬上拖鞋把手機舉到我面前。
「你看!林淼那邊新發的聲明。」
發布會上鄭叔的那番話直接將林淼釘在了「插足」「小三」的恥辱柱上。
風水輪流轉,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如今她的評論區也被各路吃瓜群眾湧入,放眼望去全是在問她當年究竟有沒有插足我和蘇祁安的戀情,到底是不是小三上位。
還有不少 ai 合成的低俗動圖混在其中。
她代言的幾家品牌的直播間和視頻號也紛紛淪陷。
【主播主播,抹了你家的水乳會變成小三兒嗎?】
【三兒的味道,我知道,xx 海苔~】
【嘰裡咕嚕講啥呢,我媽不讓我買小三代言的東西。】
諸如此類的言論和彈幕刷了滿屏。
怪不得剛才蘇祁安接了個電話便行色匆匆地走了,原來是林淼坐不住了。
在最新的工作室聲明中,她明確表示自己和蘇祁安交往時雙方均處於單身狀態下,不存在所謂的「插足」、「小三上位」等謠傳。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林淼家的幾個大粉親自下場控評也沒法挽救評論區亂成一團的風氣。
看著評論區和當年對我那般如出一轍的惡評,我突然覺得意興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