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川自知理虧,有些惱怒道:「吃飯,餓了!」
可當兒媳走到餐桌前看著空蕩蕩的桌子時,立即朝我吼著:「媽,你今天竟不做飯!」
兒子聽後走過去看了眼,隨即也是滿臉的不耐煩。
「媽,你不接孫子就算了,為什麼連晚飯也不做?我的煲仔雞呢?」
「要吃自己不會做?我是你們的保姆?」
我語氣冷了下去。
「媽,我一天要上班賺錢養家,哪有時間做啊。」
「你老婆不能做?你爸不能做?就非要我做?」
「都是闲人,還真當自己是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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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妍,適可而止!」
沈懷川發怒了。
要是以前,我肯定會害怕,會道歉。
可是如今,我再也不會忍了。
「沈懷川,我們離婚吧。」
「媽,你瘋了嗎!你都一把年紀了,還離什麼婚呀,白白讓人看笑話。」
「是啊,媽,哪有人六十歲還離婚的,說出去多讓人笑話的。」
兒媳也在一旁幫兒子打著圓場。
「六十歲就不是人了?誰規定六十歲不能離婚的?你們規定的?」
我冷著臉回道。
「林妍,你確定要跟我離婚?」
沈懷川沉著臉。
但隻有我知道,這是沈懷川生氣的前兆。
「是啊,伺候了你四十年,突然不想伺候了,畢竟,誰也不想一輩子當保姆不是?」
我輕笑出聲。
「我不同意,林妍,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離開!」
沈懷川帶著寒意進了屋。
「媽,你說你也是,幹嘛惹爸生氣,爸都受你折磨幾十年了,你就不能讓著爸一點兒嗎?」
兒子語氣中盡是責怪。
我忍不住想笑,我折磨沈懷川幾十年?
6
自己像個佣人一樣伺候沈懷川四十年,如今倒成我折磨他了。
這就是我用命生下來的兒子,根本養不熟!
我沒理會兒子的「教訓」,從旁邊離開了。
外面的風很大,吹得我眼睛發酸。
我去吃了自己一直想吃的火鍋,然後買了一束玫瑰。
每年各種節日,兒子都會給兒媳買一大束花。
而沈懷川卻是連一朵野花都不曾為我摘過。
可我S後才知道,沈懷川每次去看方映秋都會買她最愛的鬱金香。
所以,以前的我到底在堅持什麼?
這麼一段不幸福,充滿著恨意的婚姻,我竟堅守了四十年。
真是個蠢女人。
當晚,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住了酒店。
剛到酒店,沈懷川便打來了電話。
「林妍,鬧脾氣得有個度,鬧夠了就回家。」
沈懷川語氣不輕不重,但我知道,他生氣了。
「沈懷川,誰說跟你鬧了,離婚協議書我明天就給你,我們盡快將婚離了。」
「林妍!你今天非要……」
「還有,今天我不回去了,明早我就回家收拾東西搬出去。」
我不悅地打斷沈懷川,冷著臉說完便掛了。
但沈懷川馬上就又打來了電話,我直接拉黑了他。
第二天早上,我找人擬好了離婚協議書。
我選擇什麼都不要,但沈懷川也確實沒什麼錢財了。
兒子結婚,我和沈懷川大半個積蓄都給了他。
而沈懷川也早已退休,每天不是下象棋,就是去看方映秋。
回到家,兒子已經去上班了。
看著空蕩蕩的餐桌,我知道,除了我,沒人會早起給兒子做早餐的。
但讓我意外的是,沈懷川竟坐在沙發上。
平時這個時間,沈懷川已經出去晨練了。
「舍得回來了?」
沈懷川板著臉。
「離婚協議書你看看,沒什麼問題就籤字吧,我已經籤好了。」
我沒看沈懷川一眼,說完便準備進屋收拾行李。
但沈懷川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有些意外,這四十年來,沈懷川平時連給我一個好臉色都難。
「林妍,你夠了,不就是做點家務,你至於鬧到現在?」
沈懷川不悅地皺起眉。
「至於,沈懷川,我做了四十年的家務,更是卑微地伺候你四十年。」
「如今我膩了,不想伺候你了,難道不可以?」
我知道沈懷川不想跟我離婚的原因。
無非就是想替方映秋報仇,每天折磨我,讓我痛苦地S去。
7
「就因為這樣,你就要離婚?」
沈懷川眼裡似乎有些不相信,畢竟以前我是一個都不曾對沈懷川大聲說過話的人。
「對,就因為這樣。」
我淡淡開口回道。
「我不同意,林妍,我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折騰什麼?」
「你不想做家務,就請個保姆,離婚的事,以後不準再提!」
沈懷川加重了語氣,說完便放開了我,出門了。
結婚四十年,不曾體諒我請過一個保姆。
如今怕我離開後,再也不能報復我了,卻舍得請保姆了,沈懷川,你可真虛偽。
我進屋開始收起了東西,卻發現,自己的衣服好像就那麼幾件。
首飾除了結婚時,公婆給的一個玉镯子,便沒了。
我自嘲一笑,林妍,你活得當真是窩囊。
不到半小時,我便收拾好了,看著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家,眼眶還是忍不住發燙。
林妍,再見了,你這卑微又窩囊的大半輩子。
我拖著行李箱出門時,正巧碰見回來的沈懷川。
而沈懷川手裡還提著早餐。
沈懷川竟會去買早餐?
我看著沈懷川手裡有我最愛吃的豆漿油條,不知道是否是給我買的。
但可能性不大,畢竟他是恨不得我S的人。
「林妍,你來真的?」
沈懷川臉色冷了下去。
「我什麼時候騙過人?」
我淡淡一笑,拖著行李箱就要從沈懷川旁邊走過。
「林妍,你要是走了就別再回來!」
我微微一頓,但還是離開了。
我聽見身後傳來沈懷川的怒吼聲和東西被丟進垃圾桶的聲音。
但如今的一切,都跟我沒有關系了。
這一世,我要為自己而活。
什麼兒子兒媳,孫子和所謂的丈夫,我通通不要,我隻要我自己。
我回到了我父母留給我的老房子住了幾天。
期間兒子兒媳不停地給我打著電話。
無非就是勸我不要再鬧了,讓我回家。
其實就是沒人伺候他們了,不習慣而已。
也是,過慣了有人伺候的日子,哪過得這伺候別人的日子。
這天,兒子兒媳找上了門。
「媽,都一周了,你也該消氣了吧,就跟我們回去吧。」
「是啊,媽,你離開的這段時間,家裡都亂成一團了,仔仔更是哭著要吃奶奶做的紅燒排骨。」
「爸也是想你想得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媽,你就別賭氣了,回家吧。」
看著兒子兒媳這一副全是我的錯的樣子,我就來氣。
說得冠冕堂皇,不就是家裡沒人伺候他們了嗎,更何況沈懷川會想我?他是巴不得我S。
8
「既然家裡亂,不知道請個保姆?還是認為我就是個免費的保姆,不用白不用?」
「你們也別白費力氣了,我是不會跟你們回去的,仔仔想吃紅燒排骨,你一個當媽的做不得?」
「還是說你嫁到我們沈家,就是來享清福的?你不是手腳沒斷,怎麼提前過上殘疾人的生活了?」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薇薇,薇薇好歹是你的兒媳,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兒子不滿地朝我吼著。
「我連你這個兒子都不要了,還要什麼兒媳,你們給我滾!」
我看著桌上的水果刀一把拿在手上,並朝兒子兒媳揮舞著。
「媽,你別激動,我們馬上就走。」
兒子拉著兒媳害怕地逃走了。
他們走後,我扶著腰有些艱難地坐在了沙發上。
看來我這個身體,是越來越不行了。
為了防止兒子兒媳再來打擾我,我將房子賣了,離開了這裡。
重生的那一天我就想好了要離開這裡。
我想出去看看,想著自己都六十歲了,已經過完人生的一大半,卻還從未出去走走。
我來到了年輕時就想去的桃花島,聽說那裡四季如春,遍地桃花。
在那裡,我遇到了一個故人,我年輕時的戀人。
「阿妍?」
聽到熟悉的聲音時,我忍不住身體一顫。
轉過身看清來人時,我竟一時紅了眼眶。
「阿妍,真的是你!」
梁以桉激動地將我緊緊抱住。
我沒推開梁以桉。
一陣過後,梁以桉放開了我。
「阿妍,你怎麼在這?」
「來旅遊,你呢?」
我淡淡一笑。
「我也是,你是和你丈夫……一起來的嗎?」
「沒有,我一個人,你呢?和她一起來的?」
「她幾年前生病去世了。」
「抱歉……」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帶著歉意回道。
「沒事,吃飯沒?我知道有家餐廳不錯,一起去嗎?」
想到自己剛到這裡,確實不怎麼熟悉,便答應了梁以桉的請求。
我和梁以桉曾經是一對恩愛的戀人。
但我父母嫌棄梁以桉家庭貧苦,強迫我嫁給了那時家裡條件還不錯的沈懷川。
後來梁以桉也按照他父母的意願結婚生子,從那以後,我們便再也沒了聯系。
「阿妍,你怎麼一個人來了,他不陪你嗎?」
我並不想告訴梁以桉我目前和沈懷川的狀況,畢竟也不是什麼好光彩的事。
我沉默著沒說話。
梁以桉突然笑著給我夾了一塊肉。
「阿妍,你不想說就算了,是我唐突了。」
「你嘗嘗這肉,是這裡的特色,還不錯。」
我嘗了一下,確實不錯。
但梁以桉怎麼知道這裡的特色。
9
「你經常來這裡?」
「是啊,我還記得那年你常說,以後想去一個四季常春,種滿桃樹的地方,所以,我就來了。」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梁以桉居然還記得。
「那你子女對你挺好的。」
畢竟願意出錢給梁以桉旅遊,還不責怪梁以桉。
「年輕時運氣好,創業開了一家公司。」
「如今發展還不錯,現在老了,就丟給兒子了,自己沒事就出來旅遊旅遊。」
被梁以桉看穿內心想法,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淺淺一笑。
「你呢?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梁以桉這一句話將我問住了。
我過得好嗎?似乎並不算好。
「是那樣,洗衣做飯,伺候全家人。」
我溫笑道。
「阿妍,你受苦了。」
梁以桉突然輕輕握住我的手。
這一瞬間,我好像再也忍不住了。
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以前跟梁以桉在一起時,他從不讓我做任何事,生怕我累了苦了。
還說將來一定會努力賺錢讓我幸福的。
如果當年我沒有嫁給沈懷川,或許我真的會幸福。
我抽回手,轉過頭看向窗外,笑著說道:「這裡的桃花真美呀。」
「傻瓜,在我面前,你永遠不用偽裝自己。」
梁以桉溫柔地用紙擦拭著我的淚水。
這一刻,我眼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大顆大顆地重重打在梁以桉手上。
就這樣過了很久,我收拾好了情緒,帶著歉意看向梁以桉。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都六十歲的人了,還哭呢。」
「阿妍,你知道的,在我這裡,你永遠不用說抱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