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辰高中狀元那天,我爹有意向他提親。
他母親為攀上尚書府,派山匪截S了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成婚後,蘇景辰折磨了我一輩子。
直到S,我才知原來自己奢望的舉案齊眉,不過是一場處心積慮的報復。
重來一次,蘇景辰如願和心上人成婚。
我也和剛回京的小將軍陸彥定了親。
大婚那日,蘇景辰紅著眼攔住陸彥。
「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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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姐快看!那就是新科狀元蘇景辰!」
貼身丫鬟琉璃捧著臉張大嘴,神情激動。
她又是尖叫又是蹦跳,將雅致清冷的茶室攪得春意盎然。
我倚靠著窗柩懶懶向下看去,一張熟悉的俊臉映入眼簾。
「啊啊啊啊!他真的好……」
「好醜。」
「咳咳咳!」
尖叫聲戛然而止,琉璃掐著自己脖子猛灌兩杯濃茶,才勉強止住咳嗽。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瞪成銅鈴。
「小姐,你說他,醜?」
我半個身體撐在窗外,目不轉睛盯著白馬上那道披紅掛彩的修長身影。
「是啊,醜S了。」
面若桃花,心如蛇蠍。
令人作嘔。
蘇景辰家貧人俊,才高八鬥。
他孤身一人攜著老母進京赴考,殿試上一篇策論寫得文採斐然,技驚四座。
聽聞,聖上閱完龍心大悅,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好好好,誰說寒門不能出貴子!」
我爹欣賞他的才華和孝心,便委婉派老僕找到他母親問話。
蘇景辰他娘守寡二十餘載,能教出個狀元,自然不是一般鄉野村婦。
當聽到我爹是吏部尚書時,她心動了。
2
彼時,蘇景辰在鎮上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他娘為攀附我們尚書府,竟聯合山匪截S那未婚妻。
心愛之人身S,蘇景辰的心,也跟著一起S了。
後來,他終於查明真相。
他娘哭著說自己是被我家權勢威逼,為保住母子性命才出此下策。
蘇景辰,信了。
他將滿腔仇恨盡數傾瀉於我。
娶我,隻是為了折磨我。
萬幸得上天垂憐,又給我一次重活的機會。
想到上一世他那些卑鄙齷齪的手段,我恨得心尖都在發顫。
「臉白如屍,身瘦似猴,真是看一眼都想吐。」
唐府第一話嘮·無話不接·賽媒婆·琉璃沉默了。
她目瞪口呆望著我,過了半晌才勉強張開嘴。
「蘇景辰醜,那小姐覺得誰俊?」
今日新科狀元打馬遊街,人潮湧動。
蘇景辰騎著高頭大馬緩步前行,身側還有兩隊身披銀甲的將士護衛。
為首的那個小將輪廓英挺,皮膚是京城中少見的麥色。
此時他恰好仰頭朝茶館望來,眉眼飛揚,一雙眸子燦若星辰。
我眼前一亮,順手指著他;
「他就比蘇景辰俊一百倍。」
小將軍仿佛聽到了我的話,揚起薄唇淡淡一笑,如春日桃花綻放。
琉璃沿著我的手指看了一眼,這才大大松了口氣。
「嚇S我了小姐!我差點以為你的眼睛生病了!」
「還好還好,這個小將軍確實俊得很。」
3
打馬遊街完,便是簪花宴。
暖房中鶯鶯燕燕坐了一屋,香氣撲鼻,羅裙翻飛。
我盯著門簾發愣,不由得想起臨S之前放的那場火。
蘇景辰和我成婚不到一年,我便在一次踏春時,被山匪擄走失了清白。
從此,我在蘇家再也沒有抬起過頭。
哪怕我有著一個當戶部尚書的爹和十裡紅妝。
蘇景辰也一改新婚時的溫柔體貼,開始一房又一房納妾,生下不少庶子庶女。
他揮霍著我的嫁妝,利用我爹的權勢拼命往上爬。
我唐家卻還要感激他。
感激他沒有一紙休書,將我這個不潔之女休回家。
後來,蘇景辰聯合我爹政敵誣告他通敵叛國。
唐家男丁問斬,女眷沒入教坊司為妓。
護衛拼S遞上消息,我這才得知,幕後黑手竟是我枕邊人。
我在屋裡倒滿桐油,哄騙蘇景辰進房後,扔下手中的火折子。
熊熊火光中,我拼S抱住蘇景辰的腰。
哪怕他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我胸口,我也沒有松手。
烈焰灼燒著我的皮膚,匕首劃破我的皮肉。
這一切,都遠不及我心中之痛。
我和蘇景辰一起S在那場大火中,又同時重生回他高中狀元前一個月。
「小姐,快看!」
琉璃的一嗓子將我喊回現實。
4
「這就是蘇狀元的妻子啊?」
「可惜了,蘇狀元一表人才,怎麼就英年早婚呢!」
「聽說他妻子家是S豬的,還救過他的命呢!」
「什麼,蘇夫人是屠戶之女?這可真是,麻雀變鳳凰了!」
女眷們並沒有刻意放低音量,張杏花漲紅著臉站在屋外,進退不得。
這一世,終究是不同了。
蘇景辰不顧他母親反對和張杏花成了婚。
京中茶樓裡到處都在說他們這一段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
屠戶之女冒S救下意外溺水的書生,兩人一見鍾情。
書生家貧,女孩總是偷偷給他家送肉。
等書生中進士之後,便八抬大轎風光迎娶女孩進門。
昔日賣肉女,如今诰命身。
一時間,張杏花成了京中所有女子豔羨的對象。
我託著臉眯眼仔細打量。
唔,相貌不醜。
皮膚雖然有些黑,眉眼卻有幾分秀麗。
穿著有些窮酸,頭上隻插了兩根銀簪。
上身穿了件粉色袄子,襯得她膚色又暗又黃。
裙子倒是挺好看的,是京中時興的百花石榴裙,隻是那樣式為何有些面熟?
聲音逐漸安靜,眾人的視線不停朝我身側投來。
我疑惑地偏過頭,隨即啞然。
撞衫了。
狀元夫人和我的丫鬟琉璃,穿了同一條裙子。
5
張杏花循著眾人目光,看到琉璃後面上一怔。
隨即勉強揚起嘴角,在大家詫異的眼神中,羞怯地走上前和琉璃打招呼。
「妹妹是哪家府上的千金,好生漂亮!」
「咱們今日穿著同樣的裙子,倒是很有緣分。」
屋內先是一靜,隨即有笑聲低低響起。
笑聲越來越密,越來越高,猶如鑼鼓喧囂,一發不可收拾。
坐在我身側的永寧郡主一邊笑一邊捶桌。
「哎喲笑S我了!」
「哈哈哈,小琉璃,人家問你話吶!你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張杏花捏著衣角,茫然又無措,完全不知道大家為何而笑。
她局促不安地站在屋內,像一個格格不入的擅闖者。
我嘆了口氣,也不怪她認錯。
我素來寵愛琉璃,她身上穿的戴的,比小門小戶的千金還要體面不少。
聽到永寧郡主拿自己打趣,琉璃也不惱。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中間任由眾人打量,對著張杏花屈膝行禮。
蹲下時,金簪上鑲嵌的翡翠蜻蜓雙翼顫動,展翅欲飛。
「回蘇夫人,奴婢是唐尚書府中的丫鬟,當不得夫人謬贊。」
張杏花臉上的血色,在頃刻間褪得一幹二淨。
她張著嘴瞪著眼,視線從琉璃頭上的鳳蝶鎏金簪、累絲珍珠釵上緩慢掃過。
最後滿眼苦澀地停在琉璃的手腕上。
那兒,一隻通體翠綠的碧玉镯子正散發著淡淡幽光。
張杏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捂著臉跑了。
6
簪花宴當日,蘇狀元在前廳博得滿堂彩,他夫人在後院丟了大臉面。
京中最近的熱鬧,都是由蘇家提供的。
京城居,大不易。
蘇景辰雖高中狀元,入了翰林,但現在也就是個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薪奉一年七十兩銀子,還不夠我買一隻金步搖的錢。
「哈哈哈哈,小姐,你聽說了嗎,哈哈哈!」
唐府情報中心琉璃大丫鬟人未至,笑先聞。
「聽說蘇狀元今天上朝時,剛走到金鑾殿外,凍暈過去啦!!!」
琉璃大步從屋外走進,手裡抓著把瓜子。
蘇景辰入職翰林院後,在京南賃了一處小院,還買了個小丫鬟。
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京南是貧苦人家聚居之地,院子大多狹窄逼仄。
在自家院裡放個屁,隔壁屋都能聞著味。
蘇家那小丫鬟嘴巴更是和篩子似的,什麼話都往外漏。
「上次簪花宴後,蘇夫人在家日日以淚洗面,說自己沒有衣服首飾,不配出門。」
「蘇狀元愛妻心切,就把自己身上最值錢的棉袍給當了。」
「他家離宮多遠阿,他還坐不起馬車,是走路來的。」
「這不,在殿外等候上朝時人就不行了,聽說一頭栽在陸老將軍身上。」
「陸老將軍還以為有人偷襲他,一個過肩摔把蘇狀元摔出三丈遠!」
「還是陸小將軍發現不對勁,飛身搶下蘇狀元,不然就憑他那小身板,骨頭都要摔斷好幾根!」
琉璃說得繪聲繪色,仿佛親眼看到一般。
我坐在暖炕上,熱得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叫人把炭撤去一些,這地龍燒得也太旺了。」
7
我實在是沒想到,重活一世,還能見到蘇景辰為銀錢發愁。
我外祖家是江南的皇商,世代豪富。
母親當初的嫁妝在碼頭上停了一個月都沒卸完。
她善於經營,手中的嫁妝鋪子一個個賺得盆滿缽滿。
待我和蘇景辰成婚後,有大半都陪嫁給了我。
上一世,蘇景辰上朝都是香車寶馬。
夏日有冰,冬日有炭。
翰林院清廉,他每天的三餐都是我親自打點好派人送去。
從上峰到下屬,甚至是看門的門房都受過我不少好處。
我用唐家的銀錢和權勢,替他砸出一條康莊大道。
自成婚以後,蘇景辰眼裡心上便再也沒有銀錢兩字。
他隻需認真讀書努力當差既可。
這些俗物,向來不用他操心。
他身邊要好些的同窗朋友,也習慣一有事情就找他幫忙。
每個月光是接濟他那些窮同窗,就要上百兩銀子。
「哈哈哈,京裡如今罵人,都不說對方小雞仔啦。」
「而是說,我看你能被陸老將軍扔飛十八丈!」
「哈哈哈,小姐你說,陸老將軍咋那麼厲害,他今年好像都五十多啦!」
琉璃上下嘴唇翻飛,一邊吐瓜子皮一邊說話。
不但瓜子磕得又多又快,話也是密得針插不進,滔滔不絕。
我彎曲手指輕輕扣了兩下桌子,她便立刻停下動作正襟危坐。
「你派人尋兩戶刁鑽蠻橫的,讓他們去和那蘇景辰做鄰居。」
「最好家中有當官的親戚,不懼怕他是翰林。」
琉璃眼珠子轉了轉,小心翼翼地俯下身。
「小姐,那蘇景辰,和咱們有仇?」
我眸光一冷,重重闔上茶碗。
「生S大仇。」
8
琉璃立刻從暖炕上跳起來一撸袖子。
「我這就安排人!到時候定要讓那蘇狗不S也脫幾層皮!」
她風風火火地跑了,臨走前還不忘把瓜子揣兜裡。
剛跑出兩步,又興衝衝折回身。
「小姐小姐,外頭下雪啦!」
幫我支起窗戶倒好茶後,她這才帶著滿臉S氣,一頭扎進風雪中。
我笑著搖了搖頭,滿府院,就屬這丫頭最忙。
窗外白雪紛飛,紅梅綻放。
上一世,我被山匪擄走時,也是這樣一個天氣。
他們將我扔在髒亂的泥地上,連門都沒掩,就猴急地撕碎了我的衣服。
我就這麼睜眼看著屋外的雪,隻當自己已經S了。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生覺。
救我的將士趕到時,我身上已經沒一塊好肉。
他脫下身上的白色狐裘蓋住我,然後把劍塞進我手裡。
「S了他們,活下去。」
我握著劍一刀又一刀,滾燙的鮮血噴灑在我身上,將白色狐裘染成一片猩紅。
那將士的模樣我已經記不清了。
那件狐裘,我也一直未曾還他。
9
回府後,我把自己關在屋裡閉門不出。
蘇景辰來找我時,說了一句。
「綺雲,你永遠是我蘇家主母。」
因著這句話,我感激了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