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謝惟相看兩厭了一輩子,臨了才知道我們是一本小說的對照組。
而主角,恰恰是我和謝惟的白月光。
再睜眼,我和謝惟都回到賜婚那日。
「不想娶妻。」
「不想嫁人。」
「我要出家。」
「我要削發為尼。」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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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御書房裡,皇帝要為我們賜婚。
謝惟喜歡我的姐姐蘇梨。
我喜歡謝惟的三哥謝慎。
本以為是兩對有情人終成眷屬,誰知賜婚聖旨落下前的那個宮宴上,我與謝惟都醉了酒。
一覺醒來,四目相對。
生米燒成熟飯,聖旨改了又改。
最後我與謝惟成婚,姐姐替我嫁給了三皇子謝慎。
成婚那日,我哭花了臉,謝惟則板著一張臉。
我說我向來酒量極好,從未醉過,定是他下了迷魂湯。
他說他滴酒不沾,一喝就倒,定是我下了催情藥。
一夜春宵,吵到紅燭燃盡。
天亮時他臉上掛了彩,我的珠釵落了一地。
誰也不服誰。
而後五年,回回如此。
我罵他是偽君子,他說我是河東獅。
他忙著奪嫡,說讓我早日準備好讓出正妻之位給姐姐。
我則讓他對我客氣些,日後謝慎登基我留他個全屍。
他事事防我,我也樣樣瞞著他。
結果鬥到最後,謝慎登基,封姐姐為後。
臨了賜了我杯毒酒,給謝惟射了個一箭穿心。
還十分晦氣地將我們埋在了一起。
飄在空中看著土一捧一捧地往我們身上埋的時候,我和謝惟看到一本天書。
原來我們是給謝慎和蘇梨做配的,忙忙碌碌竟給旁人做了嫁衣。
「晦氣!」
這是我和謝惟平生第一次同聲同氣,也是最後一次。
2.
過奈何橋前,我們互敬對方一杯。
他祝我:「下輩子嫁個良人。」
我祝他:「下輩子娶個賢妻。」
結果孟婆湯喝完,我回到了皇帝為我們賜婚那天。
「你們都到了成婚的年紀,可有看上的?說出來朕為你們賜婚。」
依舊是皇帝老兒慈祥的聲音。
「不想娶妻。」
「不想嫁人。」
聲音同時響起,扭頭就對上了謝惟的眼。
確認過的眼神,同是S過一回的人。
「我要出家。」
「我要削發為尼。」
「荒唐!」
皇帝老兒被我們氣得不輕,但我知道,他都是裝的。
他早就知道姐姐與謝慎互生情愫,又誤以為彼此的心上人是謝惟和我。
而那晚我和謝惟中的藥,本是他下給蘇梨和謝慎的。
謝慎卻怕那藥會傷身,這才用計下給了我與謝惟。
「兒臣是認真的。」
謝惟跪下,意志堅定。
「民女也是認真的。」
我也連忙跪下。
「若父皇執意讓兒臣娶妻,兒臣隻好以S謝恩!」
說著,謝惟拔下頭上的玉簪就要往頸部脈搏上刺。
「民女也是!」
如果再重來一回,還不如早S了痛快。
「不過民女怕疼,還請陛下賜杯毒酒。」
「好啊,你們一個說不想娶妻,一個就說不想嫁人,在朕面前倒是有默契的很!」
皇帝老兒氣得鼻子都歪了,但仔細看嘴角不難看出他在偷笑。
沒有我和謝惟兩個,最疼愛的兒子能娶到心儀的女子,別提有多高興了。
3.
「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
謝慎與姐姐也一起跪了下來,擔心地看著我們。
但我與謝惟都清楚,他們是在透過我們看身後的人。
「罷了,都起來吧。」
皇帝老兒舍不得讓謝慎久跪。
「那老三和蘇梨,你們可有中意的人?」
姐姐聞聲咬唇,半晌搖了搖頭。
謝慎見她如此,也說自己暫無意中人。
「矯情。」我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
側頭看謝惟,隻見他也做了「做作」的口型。
賜婚一事也到此為止。
才出御書房,姐姐和謝慎就追了上來。
「淼淼,我們不是說好了……」
我避開謝慎的手,「三殿下,男女有別,謹言慎行。」
「五郎……」
姐姐看著謝惟,眼看就要落下淚來。
隻見他甩開衣袖,讓姐姐撲了個空。
「蘇姑娘小心,我的衣裳很貴,撕破了你賠不起。」
「告辭。」
我與謝惟同時出聲,轉身時險些撞進對方懷裡。
「你也回來了?」
「你也回來了?」
謝惟挑了挑眉,示意我先說。
「不是說血濺一身的樣子毀你形象?還要刺喉自盡啊?」
「畢竟是男子,你以為像你一樣,還怕疼。」
說到「怕疼」時,他還學我捏起嗓子。
「你呢,不是說毒酒難喝,還想喝毒酒?」
「那也好歹是酒啊。」我朝他翻白眼。
「還真是酒鬼。」謝惟搖頭失笑。「那你記得今夜別喝酒。」
「你可別忘了你上輩子可沒喝酒,還不是也……」
「對哦。」
「還哦,趕緊逃!」
我拉著謝惟就往宮外走。
「等等……」謝惟停住腳步。
「等什麼?再等我們又要從一張床上醒過來了。等等,你不會是……」
謝惟白了我一眼。
「我是想說既然上一次是父皇和三哥的計劃,我們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宮宴之前從宮門走出去的。」
「如果想偷偷出宮,要走另一邊。」
「你不早說!」
4.
謝惟將我帶到了宮城偏僻處。
雖然守衛不嚴,但宮牆之高,斷不是我能隨便翻過去的。
謝惟許是讀懂了我的為難,帶著我輕輕一躍就到了宮牆另一邊。
「不用謝。」
謝惟收回放在我腰上的手。
「你分明是想吃我豆腐!」
謝惟無奈,「成婚五年,我要是想吃豆腐還用等到現在?」
「切。怪不得姐姐出去玩都沒被爹發現過,原來是有『高人』相助。」
謝惟搖頭輕笑。
「你別這頭冤不成我就換另一頭挑我刺,我沒做過那等壞人名聲的事。」
我這才反應過來,如果不是謝惟,那就是謝慎。
開玩笑竟開到了人傷疤上,我有些內疚。
「對不起啊。」
「哇,你怎麼臉色這麼差?」
謝惟上手就掐我的臉,眉眼笑意愈濃。
「反正你也沒相信過我,我要是真那麼脆弱,早被你罵自盡了。」
原來是我多心了。
我拍開他的手,「既然你沒事,那就再也不見。」
說完,我就離開去了夜市。
上元節京城不設宵禁,我打算待到宮宴後再回蘇府,省得又被送回宮中。
剛到餛飩攤沒吃兩口,隻見方才還朝我說著再也不見的謝惟坐到了我對面。
「兩碗餛飩。」
5.
「你怎麼在這?」
「我先來的,你問我?」
「從前蘇梨帶我來過,挺好吃的,我就想再來吃兩碗,怎樣?」
「我姐姐自幼嬌生慣養,從不吃小攤上的吃食。但我不同,而且這裡我帶三殿下來過。」
剩下的就很好猜了。
謝慎又帶蘇梨來了,然後蘇梨又帶了謝惟來。
對完賬後,我和謝惟都陷入了沉默。
餛飩也吃得味同嚼蠟。
「都賴你,好端端的,問什麼問?」
「姑奶奶,你幹脆改名叫賴淼得了。」
「謝惟,你、找、S!」
「你看你,火氣這麼大。」謝惟舉手求饒。
「既然都到宋家從食了,給你買碗冷飲去去火。」
「算你識相,正好我想吃酥山。」
「夏日要吃荔枝膏和砂糖綠豆,冬日就要吃牛乳做的酥山。」
謝惟掰著指頭,如數家珍。
「每個月總要聽人說你去個三四回,多起來十回也是有的。」
「好啊你,你找人跟蹤我?」
「天天往三哥那跑,我能不防嗎?再說了,你難道就沒派人監視我?」
說著說著,兩人都泄了氣。
畢竟上輩子的舊賬翻起來,隻怕翻到天亮都算不完。
一碗酥山下來冰冰涼涼,的確下火。
6.
「真的不吃?」
「甜,不喜歡。」
「切,不識貨。」
我吐了下舌頭,不再理他。
「這麼貪嘴,仔細這個月下不來床。」
話說出口,謝惟才意識到話不對勁,急忙又道:
「誰讓你來月事的時候火氣大,尤其是貪嘴吃涼的多的時候。」
「我總得留意著,省得又少不了一頓打。」
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索性扭過頭去。
「成,但總不能浪費,剩下的給你吃。」
我將碗推給他。
謝惟欲言又止,最後真打算吃。
「你真打算吃啊?」
手裡拿著的還是我用過的勺子……
「不是你讓我吃的嗎……」
話音隨著蘇梨和謝慎的出現戛然而止。
「妹妹,你怎麼拉著五殿下私自出宮,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又要罰他了。」
蘇梨笑著,目光落到謝惟手裡的酥山上。
「五殿下最討厭甜膩的吃食了,妹妹你怎還逼殿下吃?」
「五郎,妹妹她自幼任性,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寥寥幾句,看似在替我說話,實則將錯處全推到了我身上。
「酥山是我要請淼淼吃的,宮牆是我帶她翻的,錯處都在我,蘇姑娘狹隘了。」
謝惟舀起一勺酥山放入口中,「甜的恰到好處。」
蘇梨笑容凝在臉上,如鲠在喉。
「還有,雖然宮外,但喚五郎未免過於親密,蘇姑娘還是稱我一聲五殿下為好。」
蘇梨咬著唇,眼看著就要落下淚來。
最後還是謝慎開了口:「五弟,梨……蘇姑娘也是關心你。」
「你胡鬧就算了,還帶著淼淼一起,成何體統?」
「三殿下,其實是我求五殿下帶我出宮的。」
「而且,男未婚女未嫁,你這般稱呼我也不好。」
我學著謝惟的話拂謝慎面子,與謝惟目光相交時險些沒忍住笑。
謝慎要比蘇梨臉皮厚得多。
隻見他臉不紅心不跳地又道:
「可是怪我今日宮宴忽略了你嗎?」
「那我去投壺,給你贏個頭彩也好?」
「我記得五殿下投壺從未失手,不如殿下今日也露一手?」
謝慎開了口,蘇梨自然要拉著謝惟卷進來。
書裡兩百多章,基本都在說我和謝惟如何淪落為他們調情的工具。
重來一世,誰還搭理誰是豬。
「不好。」
「不去。」
「我覺得姐姐說的對,再不回府爹娘會擔心的。」
「我同意三哥的話,這就回宮向父皇請罪。」
「五殿下,這麼巧啊?」
「是啊,正好順路,淼淼我先送你。」
7.
「頭彩還在,看來你看上的男人也不過如此。」
我和謝惟為了甩掉蘇梨和謝慎,在夜市裡走了好幾圈。
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了投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