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纏著你要投壺的姐姐隻怕正在和謝慎你儂我儂呢。」


我沒好氣地應他。


 


「要不要給你贏個?」


 


「讓你見識見識你前夫君的實力。」


 


我做了個想吐的鬼臉,「好意心領了。」


 


上元節我和姐姐都不允許出府,但姐姐的院子裡總會有一盞精美的花燈。


 


聽下人們說,那是夜市裡的頭彩。


 


「年年你都給姐姐贏,院子裡掛的花燈我都看過了。」


 


「什麼花燈?投壺的頭彩一直都是祈福的天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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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燈?」我睜大了眼。


 


「嗯。花燈是燈謎的頭彩。」


 


而猜燈謎,是謝慎所擅長的。


 


我和謝惟看著對方,無奈地笑了。


 


「送你。」


 


「當是賠禮了。」


 


謝惟拿著箭矢,躍躍欲試。


 


「上輩子我也對不起你了,倒不必如此客氣。」


 


「那你可要想好回我什麼禮了。」


 


「你贏了再說。」


 


果然不能給他好臉色!


 


話音才落,謝惟手裡的箭矢已經飛了出去。


 


目光交接時,箭矢已落入壺中。


 


「想想在天燈上寫什麼願望吧。」


 


投壺易中,頭彩難得。


 


所謂頭彩,是需按照設定的規則投中的。


 


每一次投中後,攤主或會改變距離,又或是方向。


 


連中、貫耳、驍箭,謝惟無一不通,最後竟真的奪了頭彩。


 


8.


 


提筆卻不知要在天燈上寫什麼。


 


我思來想去,最後寫下:


 


「此生不再做配,願一切順遂。」


 


在好奇去看謝惟的願望時與他撞了個滿懷。


 


「想偷看啊?」


 


「你不也是嗎?」


 


最後我們默契地換了位置,屬於謝惟那半邊的天燈上寫著:


 


「一切隨心,再無顧慮。」


 


「這算是什麼願望?」我嫌棄地踮起腳看他。


 


「是是是,你的願望最好。」


 


天燈隨風升起,飄入夜空中。


 


仰頭一看,無數燈火亮如繁星,將我們的雙眼照亮。


 


我急忙閉上眼又許了一個願:希望我們不再重蹈覆轍。


 


......


 


天燈放盡,上元夜進入尾聲,我與謝惟告別。


 


他回宮,我回府,兩人都免不了一頓罰。


 


才進門,發現爹娘和蘇梨早已在入門的庭院處等我。


 


儼然一副要審問我的架勢。


 


「妹妹,你怎麼現在才回府?爹娘都很擔心你。」


 


蘇梨蹙眉,做足的樣子。


 


「沒什麼,就是和五殿下去放天燈了。」


 


話一出口,蘇梨臉色有些發白,爹娘更是又氣又驚。


 


「你明知五殿下與阿梨情投意合,你還蓄意勾引,你是要成心氣你姐姐嗎?」


 


阿爹不由分說上來就怒斥了我一頓。


 


「阿淼,你今日真的過分了。」


 


「聽阿梨說,你還在陛下面前撺掇五殿下出家。」


 


娘上前來,示意我低頭。


 


可話裡話外,還是在說我的不是。


 


「若姐姐真與五殿下兩情相悅,我又如何能勾引?」


 


「我還想問姐姐呢,五殿下說他沒送過你花燈,那從前每年上元夜你院子裡的花燈又是哪個野男人送的?」


 


「妹妹你在說什麼……」


 


蘇梨臉上褪去血色,隻能裝作委屈無措的樣子。


 


偏偏爹娘每次都信。


 


「你竟還敢汙蔑你姐姐!」


 


爹的巴掌呼到眼前,也停在了眼前。


 


「我來還耳墜。」是謝惟。


 


他一隻手攔住我爹,另一隻則伸到我面前。


 


寬大的掌心上,是我丟失的珍珠耳墜。


 


9.


 


「今夜多謝你了,還特地為了找借口偷了我的耳墜。」


 


謝惟的到來阻止了爹娘發作。


 


且慢,我沒有偷。』謝惟反駁。


 


「是你的耳墜正好落在我衣服上,回宮的路上我才發現。」


 


「那你這麼晚過來就為了還我耳墜,圖什麼?」


 


我自然是不相信謝惟的借口。


 


「就是怕你像這樣汙蔑我偷你耳墜。」


 


謝惟一臉正經,懟得我啞口無言。


 


「行行行,是我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總之,還是謝謝你了。」


 


隨著話音落下,謝惟眉眼一彎,嘴角當即翹了上天。


 


「笑什麼?」


 


「沒啊,隻是覺得上輩子這個時候你一直在罵我流氓,這輩子卻一直在跟我說謝謝。」


 


「很好笑嗎?謝惟,你是不是找打?」


 


手剛抬起就被他握住,人撞入他眼中。


 


「打呢,上輩子就受夠了,這輩子就先免了。」


 


「走了,不必送了。」


 


手被松開,再抬頭時,謝惟已經走出去了老遠。


 


再攤開手時,那隻耳墜已然在掌心上。


 


10.


 


第二日一早,爹娘就以我讓姐姐受了委屈為由收走了我手裡的庫房鑰匙和賬本。


 


我索性讓人將算盤也一並送了去。


 


因為姐姐體弱,上輩子出嫁前管家的一直是我。


 


也是因為管家的是我,在爹娘眼裡,是我搶了原本屬於姐姐的東西。


 


所以上好的首飾、補品、綢緞,一直都是姐姐的。


 


就連後來我與謝惟中了藥陰差陽錯睡到了一起,都要被訓斥我不知廉恥,搶了姐姐的男人。


 


所以這些年來我辛辛苦苦經營的鋪子,為蘇府賺來的銀兩,通通成了姐姐的嫁妝。


 


既然都覺得是我搶了,那這蘇府的爛賬我放手便是。


 


無事一身輕,正打算去書鋪買張地圖規劃一下日後離京的去處。


 


好巧不巧,和對面的客人拿了同一張地圖。


 


更巧的是,對面正是謝惟。


 


「不用上朝?」


 


「不用算賬?」


 


「被奪權了。」


 


「被撤職了。」


 


話音一落,我和謝惟隔著書架笑了。


 


「恭喜。」他向我賀喜。


 


「同喜。」我回他。


 


看過天書,我們都清楚自己不過是蘇梨和謝慎的墊腳石。


 


讓我管家是爹娘不想蘇梨太過操勞,更能得闲陪她四處遊玩。


 


至於謝惟在兵部的職務,看似大權在握,實則朝廷國庫虧空,邊境將士苦不堪言。


 


幾次發不出軍餉都是謝惟出面從世家手裡將錢扣出來的,吃力不討好。


 


汲汲營營一輩子,到頭來我們卻連個墓碑都不配有。


 


11.


 


結賬時,我攔住了謝惟。


 


「掌櫃的,一起算吧。」


 


「什麼時候守財奴這麼大方了?」謝惟很是意外。


 


「回禮啊。」


 


我不喜歡欠人東西,欠謝惟的本來就夠多了。


 


「就回我十幾文錢的地圖?」


 


「不然?你也知道我的情況,哪像有些人啊,天湟貴胄,家財萬貫。」


 


剛打開的荷包被他捏緊,先一步替我付了錢。


 


你做什麼?」我問他。


 


「付錢啊。」說著,人被謝惟帶出書鋪。


 


「不是說了我付嗎?」


 


「既然手頭緊,錢就省著點花。不是還要計劃離開嗎?路上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謝惟揚眉,「畢竟我家財萬貫,多花十幾文也無所謂。


 


正想說什麼,謝惟就朝我做了個「噓」的手勢。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姐姐和謝慎。


 


兩人臉色都不太好。


 


姐姐在前面走著,謝慎俯著身子跟在後面。


 


沒走幾步,謝慎就將姐姐拉進了旁邊的巷子裡。


 


「看戲嗎?」謝惟問我。


 


「廢話。」肯定看啊!


 


12.


 


「梨梨,如今五弟被父皇撤了官職,如同廢人,他根本配不上你!」


 


一向溫和有禮的謝慎像發了瘋一般扣住姐姐的肩,眼神更是可怖。


 


「那你呢?」


 


姐姐想掙扎,幾次下來卻被謝慎扣得更緊。


 


隻見她抬眸對謝慎對視,淚眼婆娑。


 


「妹妹和五殿下深夜私會,她水性楊花,三心二意,你還不是對她窮追不舍……」


 


未等她說完,謝慎就用嘴堵住了她的話。


 


兩人在巷子裡吻得忘情,看得我這個「水性揚花」的,和旁邊的「廢人」謝惟都有些反胃。


 


「你看上的男人。」


 


將我拉出巷子時,謝惟還不忘調侃我。


 


「我看上的男人已經親到了你心愛的女子,我看你怕是連我姐姐的嘴都沒碰過。」


 


「啊——不對,你應該是連女人的嘴都沒親過。」


 


我也不甘示弱。


 


謝惟頂了頂腮,「你確定?」


 


「確定什麼?」


 


「我連女人的嘴都沒親過,那上輩子又是誰咬破了我的嘴唇,害我疼了好幾日?」


 


見我不應,謝惟走近了些,「嗯?」


 


「當年我也是受害者啊,你這話說得……」


 


「二位請留步。」


 


我同謝惟聞聲回頭,是個瞎了眼的算命先生。


 


13.


 


「二位氣質不凡,情緣深厚,他日定乃人中龍鳳。」


 


隻見他指了指謝惟,又指了指我。


 


「情緣深厚?」


 


謝惟看了看我,扯了下嘴角。


 


「人中龍鳳?」


 


我更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那不如大師算算我能活幾年?」


 


說著,我朝他伸出手。


 


「一點都不準,算什麼算。」


 


手被謝惟握住,拉著我就走。


 


「我不過就是想看看他玩什麼花樣,你怎麼比我還激動?」


 


「我是怕你被人套話。」


 


謝惟松了手,雙手環在胸前。


 


「再說,這時候就不怕被吃豆腐了?」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謝惟見狀也不再挪揄我,「走了。」


 


「謝惟。」我叫住他。


 


「你下個月的馬球賽還去嗎?去的話你記得小心周守峙。」


 


周守峙是上輩子謝惟打馬球賽裡同隊的世家公子,也是個豬隊友。


 


在謝惟和謝慎比賽時下手,害謝慎不成反倒被發現。


 


雖說與謝惟無關,可皇帝老兒不信,最後連謝惟也一並罰了。


 


「放心,我打算借傷不去。」謝惟應道。


 


「倒是你,可別又被恩平郡主潑到熱湯了。今年我不去,可沒人被你扯衣服來擋身子了。」


 


「知道啦。」我不情不願地說。


 


「明明賠了衣服給你,是你嫌我做得不好,直接讓人扔了……」


 


「你做過衣服給我?」謝惟的語氣很驚訝。


 


「我根本沒見過。」他補充道。


 


「什麼?秀棠明明說你看都沒看就丟進火盆裡了……」


 


說到這裡,我對上謝惟的眸光,兩人頓時明白了這一切。


 


秀棠,本是姐姐院子裡的丫鬟。


 


出嫁時爹娘怕我連個陪嫁丫鬟都沒有,這才將秀棠給了我……


 


14.


 


我和謝惟最後還是被拉來了馬球賽。


 


隻不過他拄著拐杖,腳上綁著繃帶。


 


而我點了一臉紅疹。


 


倆人怎麼看怎麼狼狽。


 


「真摔了?」


 


「真長紅疹了?」


 


問出口後,我和謝惟都笑了。


 


答案顯而易見。


 


「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吃桃,小心恩平來潑你。」


 


謝惟瞥了眼我手裡的桃子,沒忍住提醒我。


 


「你放心。」


 


我將桃子放入口中,「上一次她誤以為我用下三濫的手段逼你娶我,一時氣不過。」


 


「但如今,你被撤了官職又瘸了腿,早就不是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了。」


 


「再說了,我一臉紅疹,她笑話我還來不及呢。」


 


「吃完再說,仔細噎著,又沒人跟你搶。」


 


謝惟拉住我的手,阻止我拿桃子的動作。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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