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朕的苦衷,你明白嗎?”他指著窗外:“若不是皇後他們一支的幫扶,朕如何能S出血雨腥風,登上這九五之尊的位置?”
“是,朕承認,有了皇後以後,還是將你當做婢女,沒給你名分,這是朕的錯。”
“可那是皇後的意思,她讓朕一輩子不得立嫔妃,甚至還一度想將你趕出宮外,若非我態度強硬,你連婢女都不能做!”
“如今,朕為了給你加封惠嫔,已經破了皇後的規矩,你還不滿意?非得讓朕把這皇後之位也給你,才願意罷休嗎?”
他雙目猩紅,聲音激動到無以復加。
卻根本沒影響我一絲一毫。
我慢慢的下床,跪在他面前:
“見過皇上。”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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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桌上的瓷器,被謝時安一巴掌拍碎。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SS盯著跪地不起的我,良久後,忽然自嘲的笑了一聲。
“朕知道,你用這些手段,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可今時不同往日,你若還如此放肆,就算得到我,也隻會逼的皇後家族謀反。”
“那樣,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搖了搖頭,正要轉身出去,我卻感覺胸口血氣上湧,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5
謝時安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你好自為之吧。”
他走後,我又接連吐出兩口黑血。
一種灰暗的感覺莫名湧上心頭。
好像,時日不多了。
之後的半個月,謝時安沒來過南鳳宮。
我的心中獲得了久違的安寧,每日吃飯睡覺,十分自在。
連帶著病情都好了許多。
可好景不長,不久後,謝時安還是找上了門。
“易揚。”
他神色交瘁,進門的時候,眉頭緊緊的皺著。
“你能否……再幫朕一次。”
當初把我扣做人質的蠻國國王,又帶人來到了朝雲國都城。
這次,他陣仗不大,隻帶了數百精兵,但個個驍勇強悍。
更別提鬼魅般埋伏在城內各處的蠻國刺客。
他託人告訴謝時安,說自己這次前來,並非想引起事端,隻是。
想再見皇後一面。
得知此事後,謝時安怒不可遏,用膳時砸了所有碟子。
“那個蠻夷,將朕這裡當成什麼了?”
“皇後貴為一國之母,豈容他如此輕薄?”
皇後取了紗布,為他輕輕包扎傷口。
她柔笑著提醒:“皇上息怒,對方口中的皇後,不是妾身。”
謝時安愣了一下,忽而想到了什麼,神色更加陰沉了。
皇後佯裝沒有察覺。
“皇上,您也知道,自上次與蠻國一戰後,我朝雲國元氣大傷,如今好不容易恢復強盛,百姓安居樂業,您也不想失了這般朝氣蓬勃的景象吧?”
“倘若當時做人質的是我,這次,我一定會深明大義,為皇上分憂,為百姓解難,去會見蠻國國王。”
末了,她似是無意的道了句:
“就是不知,這蠻國國王,為何如此惦記易揚。”
謝時安把這句話記在了心上。
他跟我說出請求後,一直觀察著我的臉色。
令他失望的是,我的面容始終清清淡淡。
隻點頭行禮:“奴婢遵旨。”
謝時安咬緊了牙:“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我搖搖頭:“沒有。”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凝視著我的眼睛。
“易揚,你告訴朕,你跟蠻國國王,到底什麼關系?”
究竟是怎樣的關系,讓他不遠萬裡都要跑來,跟我見一面。
我笑了笑:“能有什麼關系呢?”
“如果有關系,那一晚,皇上不就知道了麼?”
我指的是剛回宮時,他命人裡裡外外檢查我那天。
皇上臉色森冷。
“易揚,你要認清自己的位置。”
“你不是奴婢之身,而是我的嫔妃,是我的人。”
“這一次,我不可能再讓你離開了。”
我再次換上皇後的行裝,在一眾侍衛的護送下,去往跟蠻國國王約好的地點。
臨行前,謝時安一再強調,等我回來,便給我升妃。
我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一路顛簸,中間我難受了好幾次,但都強忍了下來。
可最後落轎時,還是沒能保持儀態,一口黑血,噴了出去。
身邊的侍女一邊給我擦嘴角,一邊嫌棄:“你這套把戲,皇上都拆穿了,還要裝呢?”
她是皇後的人。
正說著,外面忽然伸進來一隻手,掀開了簾子。
蠻國國王把臉探了進來,看見車裡的凌亂,當即變了臉色。
侍女一改之前的嫌棄,驚慌的看著我:“皇後娘娘,您別嚇我……”
“滾。”
雲落一把將她扔了出去。
他似乎想衝進轎子裡,可是接近兩米的身高讓他卡在門口,狼狽的擠了兩下,最後隻能退了出去。
他無奈的伸出手:“自己能出來嗎?”
我搖了搖頭,自己扒著門框,到了轎外。
雲落把所有人都支走,隻留下我跟他,還有一個老伯。
“這是蠻國最厲害的神醫。”雲落介紹:“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我沒有說話,隻虛弱的朝他笑了笑。
再神的醫者,也比不上患者自己的判斷。
我病入膏肓,已經無藥可治。
果然,神醫在把脈之後,隻長長的嘆了口氣。
“此等惡疾,雖無法根治,可若是夫人心情愉悅,倒還能活上數年。”
“隻可惜,夫人心中有氣鬱結,又在最近受過強烈刺激,所以。”
他伸出兩根手指。
“最多,兩日。”
雲落騰的起身,魁梧的身子S氣蒸騰。
若非我阻止,他必定會帶人S進皇宮。
“兩國如今和平繁榮,百姓安居樂業,若你一時衝動,會再次讓兩國民不聊生。”
雲落怔怔的看著我。
片刻後,他眼中的兇悍漸漸褪去,變成了遺憾。
“這麼多年,你的同情心,還是如此泛濫。”
“可你想過沒有,你現今這個樣子,都源自這該S的同情心。”
他說的沒錯。
我跟謝時安的開始,就是因為我一時的惻隱之心。
謝時安尚且年幼時,也曾在蠻國當過人質。
彼時的我,是蠻國的罪臣之女,被罰到地牢做婢女,每日為犯人們端茶送水,清除他們的穢物。
謝時安因為是他國皇子,待遇比一般的犯人更低。
要麼三天兩頭不給吃飯,要麼就在他豬食一般的餐裡吐口水。
我不理解。
大家都是人,為什麼要區別對待呢?
於是,我總偷偷把他的餿飯倒掉,換上自己的,再給他吃。
因為他,我自己瘦了許多,還連帶著被其他人瞧不起,說我是走狗,下賤。
我始終沒放在心上。
“那時候,我曾偷偷去過地牢幾次,想看看你過得如何。”
雲落低聲說:“當時的你,跟他笑的真開心。”
是的。
那時候的我和謝時安,像兩顆無依無靠的孤草,雖然被風吹雨澆,卻始終緊緊的抱在一起。
確實很快樂。
曾經還是蠻國皇子的雲落,親眼目睹這一幕後,默默的選擇了退出。
他跟我從小青梅竹馬,甚至還有家族姻親。
可後來,我父親被誣陷為罪臣,他的父親,便斷絕了我倆的來往。
於是,我跟雲落的接觸越來越少,轉而,牽住了謝時安的手。
並在他釋放那天,義無反顧的跟他回到朝雲國。
雲落說,我去了朝雲國那些年,他每天都在後悔。
直至謝時安主動進犯蠻國,才被他抓到機會。
他以金銀和供奉為幌子,主要是想說出後面那個條件。
讓朝雲國皇後到蠻國,做一年人質。
他篤定我是皇後,因為謝時安曾在地牢裡,抓著我的手許諾:
“等有朝一日我得勢,便立你為後,一輩子隻愛你一人。”
我當時紅著臉,淚水在眼窩裡打鑽。
“胡說,你肯定會娶很多女人。”
謝時安眼神堅定,伸出手指懟天發誓。
“若我違背誓言,必然國破家亡,萬劫不復。”
雲落偷聽到了這些話。
他當真了。
而我,也真的以皇後的身份,去蠻國做了人質。
6
雲落想帶我回蠻國。
我拒絕了。
從這裡回到蠻國,少也得五天路程。
而我,還剩兩天。
我一生顛簸,此刻隻想平平靜靜的離開,不想再勞頓了。
我在當晚回到了南鳳宮。
沒曾想,遇到了等候多時的謝時安。
他披著一身月光,雖然面帶倦意,卻依舊難遮清冷孤高的氣質。
一見我進門,謝時安立刻緊張的起身:“他找你,幹什麼了?”
我如實交代:“他想帶奴婢,回蠻國。”
謝時安臉色很不好看:“你答應了?”
我沒有回話,隻靜靜的從他身邊掠過,去推屋門。
誰知,謝時安也跟了進來。
他看出我臉上的疑惑,說:“朕今晚,在你這裡留宿。”
我一如既往的聽話。
把床鋪給他收拾的工工整整,然後拽了一床被子,要打地鋪。
謝時安又怒了。
“朕是這個意思嗎?”
他褪掉衣服,隻穿了中衣上床。
“你也上來。”
我乖乖的躺了過去,謝時安的手在我身上遊走,每次我都像觸電一樣,緊繃著身子。
我還是第一次離他這麼近。
當初,他為人質時,出於對我的尊重,一直壓抑欲望。
後來,他回國後,娶了皇後,便再也沒跟我親近過。
謝時安把手伸向我小腹上的傷口。
“痛嗎?”
我說:“不痛了。”
“那日,皇後用針刺你,朕其實很心疼。”
謝時安把聲音放的很緩:“我知道這個傷口,對你我的意義……”
“皇上。”我打斷他:“都過去了。”
謝時安出奇的沒有動怒,沉默片刻後,他說:“朕向你發誓,等以後站穩腳跟,必定立你為後。”
他輕輕笑了:“我在地牢那時,對你發過的誓,你還記得麼?朕反正一直沒忘。”
“朕當時真的好蠢,竟然會立那麼毒的誓言……現在沒辦法了,就算為了朕自己,也必須得兌現吶。”
謝時安聲音打趣,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曾經那個傻傻相信誓言的女孩,永遠等不到兌現的那天了。
謝時安在南鳳宮留宿了兩天。
他每天早上,都會起來挑水,收拾屋子,再坐到床頭,靜靜的等我睡醒。
恍惚間,我感覺夢裡那個天真堅定的少年,又回來了。
但很快,這種感覺就消散不見。
他已經S了。
現在這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做起這些事來,隻顯得滑稽可笑。
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謝時安挑了挑我的鼻子,笑得肆意:“你個懶貓,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我很不自在,想往後縮一縮身子。
卻發現全身根本無法動彈。
視線,正被巨大的黑暗一點點吞噬。
或許,就剩幾分鍾了。
房門忽然被人拍響。
“皇上,皇後娘娘剛剛在湖心遊玩,失足落水,受驚嚴重。”
“您快去看看吧。”
謝時安的眼神在瞬間變了。
溫柔、寵溺,消失了。
恢復了帝王的冷漠。
他站起身來,遲疑了一下:
“我去看一眼。”
“若她沒什麼事,我便回來,很快的。”
我的心情沒有一絲波瀾。
“皇上想去便去,無需告知奴婢。”我笑笑。
就算不回來,也沒關系。
不重要。
謝時安皺了皺眉:
“易揚,都這時候了,你還耍小孩子性子?”
“朕已經跟你說過,要學會忍。”
“她是皇後,又剛落水,朕為了你不去,你覺得合適嗎?”
我沒有理他,靜靜的閉上了眼。
片刻後,我聽到謝時安憤憤摔門而去的聲音,心底,竟然有一絲解脫。
7
趕往皇後寢宮的路上,謝時安始終心煩意亂。
他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就好像,有什麼珍貴的東西要離他遠去一般。
謝時安遲疑了下,回過頭,看向越來越遠的南鳳宮。
片刻後,他自嘲的笑了起來。
怎麼會呢?
在這皇宮之中,哪怕一隻蚊子要出去,都得經過他允許。
再說,易揚她跟自己這麼多年,做了這麼久的奴婢,都沒離開。
怎麼會在即將升妃,而自己又承諾未來立她為後時,離去呢?
易揚,始終是愛他的。
哪怕他一次次偏袒皇後,一次次傷了她的心。
她也會包容,會理解自己的苦衷。
所以這次,也沒關系的。
謝時安回到了皇後的寢宮。
嬌俏的美人正躺在床榻上吸溜葡萄,見他回來,立刻把果盤塞到床底。
“皇上,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呀?”
謝時安看著她,又掃了眼她晾在木架上的湿衣服。
他徑直的走向木架。
李碧兒慌了,掀開被子:“皇上,那些衣服沾了湖水,潮氣重,您龍體……”
謝時安置若罔聞,抓起衣角,在鼻尖聞了聞。
他神情淡淡,掃向李碧兒。
“你真是掉湖?”
李碧兒心頭挑了挑,笑容僵硬:“皇上這是什麼話,奴婢難道會騙您不成?”
謝時安沒有說話,從腰間拔出劍來,橫在一旁的婢女脖子上。
“你貼身侍奉皇後娘娘,還能讓她落水,這條命,便不要了吧。”
湖水沾到衣服上,會又腥又臭。
可李碧兒衣服上的水,沒有任何味道。
她嫉妒易揚這兩天一直佔有皇上,於是脫了衣服,往上面潑上水,佯裝自己掉湖。
見侍女拆穿自己,李碧兒當即大怒。
“你這賤人,出賣我!”
謝時安扔了佩劍,就要出去。
李碧兒叫住了他。
“那個賤人到底有什麼好?”
她不裝了,語氣一片森然:
“我知道,她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你,可說到底,她不過是蠻國的罪臣之女,身份低賤,又身有殘疾,不能給你生一兒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