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語和暗戀對象表白時,我讓竹馬替我翻譯。
我比劃著:【許弈,我喜歡你。】
竹馬翻譯:「她讓你滾。」
我頓時怒了,瞪著眼看他。
這時,眼前飄過彈幕。
【哦豁,啞巴女配終於來了,要不是她橫插一腳,女主也不會和男主分開,還嫁給了家暴男。】
【結婚後男主說自己性冷淡,一周隻能兩次,實際上每晚都在腦子裡和女主醬醬釀釀。】
【不過女配也挺慘,最後被拖進巷子裡時,因為發不出聲,都沒法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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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來想了想,直接打出了【我喜歡你】四個字,橫在許弈面前。
彈幕如約而動:【來了,女配作S之路開啟!】
此刻,沒人注意到我面色平靜的表情下,緩緩勾起的唇。
1
準備和許弈表白那天,我準備了很多工具。
我是先天性失語症,說難聽點,我生來就是個小啞巴。
因為我是沈家千金,所有人都對我畢恭畢敬,可我知道他們在背後是怎麼叫我的。
不過沈弈不一樣,他既不諂媚,也不虛偽。一件幹幹淨淨的白襯衫,一張清冷到生人勿近的臉,讓我一見鍾情。
看到站在樹蔭下的許弈,我看了看自己認真手寫的告白信、愛心小卡還有……我看了一眼身邊吊兒郎當的少年。
他看起來很不上心,眉眼間全是不耐煩。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比劃著:【待會兒翻譯完你就走,不要打擾我,好嗎?】
我太了解他了,每次我和許弈有獨處的空間時,他總會冒出來搗亂。
靳川白看了我一眼,懶懶地笑了笑:「你管我呢?我愛看熱鬧不行?」
我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退而求其次:【那你等下,好好翻譯我的……告白內容,要用上你語庫裡最漂亮的詞。】
我眼睛亮亮地看著他,跳動的心口,藏著滿滿的少女心事。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後撇開頭。這時,我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我抬著眼看著許弈,深情漫漫地比劃著告白:【許弈,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從那天你走進我家門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好看……我一直覺得這是天定的緣分……】
我比劃了非常長的一段話,許弈神色平淡地看著我,我轉向靳川白,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靳川白靠在樹上,雙手抱胸,不情不願地開口。
「她說……」他勾了勾唇,很認真地,「讓你滾,以後別出現在她面前。」
我愣了下,隨即怒不可遏地看向靳川白,剛要搖頭拿出手機解釋。
腦海裡,突然湧入許多聲音,一條又一條的彈幕像瘋了一樣滑過去,我停住了動作,不可思議地看著。
【呦西,作S小啞巴終於上線了,不過我嘞個豆,怎麼沒人告訴我這小啞巴長得這麼……】
【我去,女配竟然如此貌美,那我咬牙切齒的恨算什麼?】
【樓上的搞清楚,要不是惡毒女配橫插一腳,男主也不至於被她爸威脅,不得已放棄女主,女主也不會被那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看上,差點被家暴S!】
【一想到男主婚後忍著惡心和女配履行夫妻義務,每次結束恨不得S了自己的樣子,我就恨S女配了。】
【男主婚後簡直就是行屍走肉,就連做那種事的時候,都是人機分離的,隻有在想到女主時,才像個活人,可惡啊!】
我張了張嘴,在眾多彈幕中,又迅速抓到幾條關於自己的信息。
【不過看著女配這張臉,我有點不忍啊,雖然她可惡,但是後面被人拖進巷子裡 lj,連叫都叫不出來,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希望能改改這個結局。】
【她活該啊!如果不是她和她爸,男女主根本不用忍受這麼多苦難。
【而且,她爸那個老登最後也遭報應了,簡直好事成雙。】
我想再找關於我爸遭報應的信息,結果大家的討論已經不在這兒了。
彈幕裡一直在說:【看,男主的眼神這時候就開始厭惡了,感覺他的手都要握爛了,他早知道女配喜歡他。】
【這個男配,怎麼瞎幾把翻譯,笑S了。】
【不過家人們,我怎麼覺得這男配比男主還帥,是我的錯覺嗎?】
【男主現在是清貧校草,他還沒完全顯現氣質,後期你就知道了,一整個斯哈斯哈。】
太吵了,我搖了搖腦袋,定定地看向許弈。
2
他沒有理會靳川白的翻譯,隻是抿了抿唇,眼神看向我的手機。
我握緊手機,對於腦海裡的彈幕,深信不疑。
因為上面說的每個細節都是真的,包括我十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許弈的場景。
可上面說,我會愛許弈愛到不能自拔,哪怕知道他有心上人,也要逼他和我在一起。
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有心上人。
而且,如果我表白失敗,我不可能會纏著他。
我知道,我天生有缺陷,有人不喜歡我,實在是太正常。
這世上,隻有我的爸爸,會無條件地愛我,因為我是媽媽留下的唯一寶貝,哪怕我並不完美。
可我看向彈幕,他們說,許弈這次是答應了我的表白的,是因為我爸爸威脅他。
也是因此,女主攢夠了失望,男女主漸行漸遠,女主才會遠赴美國,嫁給華僑男二被家暴。
我突然緩緩比劃出一個【?】。
靳川白愣了下,腦袋一轉就開始翻譯:「她餓了,要去吃飯了,好走不送。」
許弈看了看靳川白,又看了看我,沒人知道他在心裡做了什麼掙扎,我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氣,真準備開口說什麼。
【完了,就是這裡,男主沒辦法拒絕女配,他要違背自己的心意了。】
滿屏的彈幕充斥著我的腦海,一半人哭爹喊娘地求著我不要恬不知恥強迫許弈,一半人期待著要我如約前進,開啟後續情節。
見狀,我思考了很短暫的時間,低下頭拿出手機,緩緩打了幾個字,將手機舉到許弈面前。
上面寫著是我方才比劃過的話,隻是不再那麼冗長,不再有許多少女情意,隻有:【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沒有錯過,許弈看到這些字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和惡心,隻是他隱藏得很好,那些與他清冷相貌一點兒也不相符的情緒,眨眼就不見了。
而後,我看著他開了口:「好,我答應你。」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一個人厭惡你,卻毫不猶豫願意跟你在一起,那麼他圖謀的東西和野心,必然能將你拉近深淵。
攔住靳川白要暴怒打人的雙手,我在手機上打出幾個字:【不過,不是現在。】
我笑了笑:【一個月時間,我希望你學會手語,你喜歡我,願意跟我在一起。但你卻連手語都看不懂,以前那麼些年過去的就算了,以後再看不懂,我會生氣哦!】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和許弈認識了整整五年時間,可他連一句手語都看不懂。
我的身邊,哪怕是普通同學和朋友,他們也看得簡單一兩句,但許弈不會。
許弈抿了抿唇,扯出一絲笑意:「好,沒問題。」
我握住了有些發抖的手,心想,賭對了,他果然不會輕易放棄。
彈幕裡怒氣衝天:【女配賤不賤啊!她竟然要男主為她學手語,要知道男主再怎麼放任她接近,也從不會主動為她做什麼事,她現在這樣要求,女主看到了又是一個虐心名場面了!】
【別氣別氣,想想後面奪妻之戰的高光情節,這些都是男主的腳下路。女配現在就是越作,S得越慘。】
彈幕說,這些年來,因為我,他和女主之間沒少鬧別扭。
可沈弈從來不解釋,他隻會說:「我隻當她是普通同學,你太敏感了。」
我勾了勾唇,將愛心小卡放在許弈手上:【我很期待……你的學習成果。】
3
說完後,我轉身就走,靳川白跟在我身後。
這時,眼前的彈幕還在滾動,他們很愛說話。
【其實說實話,女配也沒必要強求,她這個竹馬長得這麼帥,後期爆發力也絕,幹嘛非要舔著男主呢?】
【放屁,不舔男主的叫什麼女配,那得叫路人甲了。】
【不過作者埋線埋挺深啊,誰能想到靳川白這個不起眼的小配角,後期竟然會是超級大反派,女配S後他簡直是成了一條瘋狗。】
【見到男主就咬,差點拉著男主同歸於盡了。】
【不過可惜,反派就是反派,最後也S得很慘咯。】
【男主用女配的骨灰和他交易,他幾乎讓出了一半產業。不過他哪裡知道,女配的骨灰早就被雨水衝走了,那個罐子裡裝著的是無名氏,他還當成寶一樣,最後還為了搶回骨灰,被車碾S了。】
聽到這裡,我突然停下了腳步,腦海中亂不可言的思考一下子成了空白。
我轉身看向靳川白,滿臉不可思議。
陽光透過樹蔭,照亮了少年的每一寸輪廓,眼眸仿若深邃的幽潭,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揚,這張臉完美得像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可是,這樣的藝術品,會被一寸寸碾碎,成為破爛不堪的塵泥。
我盯著他張張合合的嘴,突然上前踮起腳擁抱住他。
靳川白的身體瞬間僵硬,嘴巴也不利索了:「你,你你……」
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將眼眶裡的酸澀逼回去,好兄弟,天要你S,我也會讓你活。
放開他後,我繼續往前走。
靳川追了上來,襯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都擋不住他的聲音:「你咋了?今天是愚人節?你真心話大冒險輸了?還是跟誰打賭了?不對,是不是中午飯沒吃飽,腦子有點餓呢……」
「你要腳踏兩條船?」他吞吞吐吐,「也不是不……」
我頭也不回,伸出手本來想叫他閉嘴,可想到他悽慘的下場,又覺得應該對他好點。
於是,我換了換:【別說話。】
我需要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踏破這S局。
4
一天下來,我已經大概熟悉了這本書的大概劇情。
這本《世界深處有我愛你》被稱為現實向言情的 top 經典之作,男女主校園分離,各自經歷婚姻後破鏡重圓,標籤上打著男非女處,因此爭議雖大,熱度卻也居高不下。
愛的讀者能一年十刷,看到淚流並煽情評價:【這才是現實,等你到了過了二十歲的年紀,你就知道,這世上沒有完美的愛人,也沒有完美的婚姻,契合的靈魂才是他們,男女主的人設都很立體很真實,讓我覺得他們就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裡。】
而厭惡的讀者即便不看也會怒發上百字評論:【吐了,作者沒事吧?寫個爛黃瓜就是現實向了?究竟是誰在推男主爛褲襠文學啊?女主談戀愛結婚但是女主處,男主嘴裡說著利用女配,天天也是照 do 不誤,現實向是你的謊言,你他爹的就是想寫爛男人。】
書裡,男女主是自小在貧民區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在十三歲那年,女主險些被醉酒的養父侵犯由gzh` hhubashi `提供全文,是男主從天而降救了女主。
他們相互救贖,是彼此人生中不可磨滅的光芒,原本故事應該就這樣走向美滿。
但這不是童話故事,男女主必定要經歷一遭俗世沉浮,在看過人世間不同風景,有離別有誤會有深愛不得,才能讓兩人之間的愛情顯得更彌足珍貴。
而這中間,最大的磨難一個是我這個惡毒女配,也就是男主早亡的原配妻子。
在利用強權手段拆散年少的男女主後,在男主心中種下仇恨的種子,讓他日日咬著牙攀爬,最終爬得高高的,將我狠狠摔碎。
在書裡,我就像是突然吃了迷魂藥一樣,明知道許弈心裡沒有我,卻仍然企圖用盲目到不計後果的愛讓他回心轉意,甚至拱手將沈家送上,並在知道女主的存在後,多次不甘心對她出手,最後家破人亡。
我冷冷地笑了,我從來不是會強求的人,強求的男人和愛情永遠都是有毒的,即便蟄伏,有朝一日也會反咬你一口。
我又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不可理喻的行為。
我深吸了一口氣,翻動著手機裡新收到的信息。
照片上是一個長相幹淨的女生,尤其是一雙靈動的眼睛,像是能把人吸進去。
怎麼會是她—許映月,看著照片,我無聲地笑了出來。
我怎麼也想不到,這本書的女主是我的舍友,是那個沉默寡言,看起來讓人極具保護欲的女生。
現在一想,好像隻要是我和許弈出現的地方,她都會在。
比如食堂的後桌,比如奶茶店的服務生,比如籃球場上的看臺……
我握緊了手機,原來她一直都在,無處不在。
想到這裡,我腦海裡突然浮現那一次,許弈來找我後,我回頭便對上一雙冰涼的眼睛。
那是一向低著頭走路的許映月,第一次那樣直白地敵視我。
後來她解釋,自己隻是在思考,走神了。
可那天熄了燈,快要入睡時,她突然問我:「有的人,為什麼一定要搶別人喜歡的東西,你說,這樣的人,她是不是很賤?」
那時我迷迷糊糊的,並沒放在心上。
5
回到別墅區,我徑直走向我爸書房,將門拍打得砰砰響。
他應該是在接電話,掛了電話就急急忙忙過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