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言,我沒問照片的事,他也沒提。
到了家門口,他拿出一支煙。
「介意嗎?」
可能是太累了,他眼中布滿了紅血絲,滿臉疲態。
我搖搖頭:「不介意。」
他打開車窗,默默點上一根。
我問:「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他輕笑一聲:「你猜。」
我沒回答,他也沒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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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等他抽完這支煙,低聲說:「我走了。」
他嗯了一聲,突然說:「三年前。」
我一愣。
三年前,好像是我跟他提分手的時候,三年,原來都這麼久了。
我解開安全帶,伸手打開車門。
「哎!」
就在我起身那一刻,他伸手攬住我的腰,把我帶到他腿上。
他熄了火,車裡瞬間一片黑暗。
他把頭埋在我頸間,深深嗅了一口。
我生怕他發瘋再咬我一口,趕緊把手放他腦袋上給他順毛。
他叼住我頸動脈處的皮膚反復研磨。
頓時一股麻流感直衝天靈蓋。
我條件反射揪住他的頭發。
「手。」
他輕哼一聲,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肌上。
「還滿意嗎?」
我快被氣笑了,反問道:「滿意?」
我手指順著他的衣擺鑽進去,最後停留在他胸肌上。
我沒留力氣捏了捏,成功聽見他悶哼一聲。
我調笑道:「這才滿意。」
他靜靜地盯著我,然後發狠似的吻住我。
江鶴一的吻是那種野狼般的,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一樣。
半晌後,車裡隻剩粗重的呼吸聲。
他喑啞著聲音,「明天來接我下班。」
我果斷拒絕:「不去。」
他捏了捏我腰間的軟肉:「別讓我來拖你去。」
識時務為俊傑,我相信他能做出這樣的事。
9
凌晨一點時,江鶴一發瘋給我打電話。
非讓我下樓。
我有起床氣,下樓後狠狠錘了他兩下。
他沒躲,最後一下他捉住我的手腕,從車裡拎出一大包零食掛到我的手腕上。
「讓我下樓就是為了這個?」
我恨不得把他踹成肉泥。
但看見他疲憊的臉,我還是沒下得去手。
半夜的風一吹,我清醒了不少,心裡的火也消了。
「上來喝杯茶?」
他眉毛一挑。
「我開玩笑的。」
他說:「要趕回局裡。」
我問:「最近這麼忙?」
他目含警惕。
我撇撇嘴,警察真沒意思,警惕心也太強了。
他解釋了一句:「最近有個很重要的案子。」
我沒繼續往下問。
送他走後,我拎著零食上樓。
樓道裡的燈一閃一閃,我抬頭看了眼,感覺這破燈要撐不了幾天了。
轉身關門時,我收到一條消息。
【探聽他的行動。】
門外,樓道的燈閃爍幾下,徹底滅了。
10
第二天我輕車熟路地到公安局。
順手把熱騰騰的早餐分給大家,贏得一片叫好聲。
昨天的圓圓眼小妹妹讓我去辦公室先等一下,江隊現在正在忙。
門外每個人都很忙,門內的我悠闲地坐在江隊的轉椅上。
一低頭,地上靜靜躺著一份加密的文件。
我輕哼一聲。
想試探我也不用這麼低端的伎倆吧。
簡直是侮辱我的智商。
一看就不是江鶴一嚴謹雞賊的作風。
我非但沒撿,反而一伸腳把那文件踢一邊去了。
這時,門被敷衍地敲了兩聲,然後徑直闖進來的一個打扮精致的年輕女人。
「江哥!」
我聽見聲,晃悠著椅子轉向她。
那女人一看見我頓時耷拉了臉,一臉不高興地質問道:「你是誰?你怎麼坐在江哥的位置上?」
看見她那趾高氣揚的態度,我挑了挑眉。
我笑了。
我在江鶴一面前裝小白兔也就算了,怎麼什麼人都想騎在我頭上。
雖然姐對爭風吃醋這種事沒興趣,可是這女人態度令我不太開心。
我悠哉地反問:「你是江鶴一女朋友?」
她下意識否定:「當然不是了。」
我笑道:「不是你在這逼逼賴賴幹什麼,我是誰跟你有毛線關系?家住大海邊啊管得這麼寬。」
她被噎住了,顯然沒見過我這樣的。
「你這女人怎麼說話這麼粗鄙不堪?一點家教都沒有!」
「呵。」
我冷笑一聲,我確實沒家教,我是個孤兒,哪來的家教。
「怎麼看不慣我?看不慣我可以比我先S。」
她氣極,拿著手裡的包要衝上來打我。
我眯了眯眼。
原來這是貴人啊。
從現在開始我要開始看車看房了。
不把她訛得分文不剩我就不姓田!
可惜這場鬧劇被趕回來的江鶴一制止了。
他冷著臉不贊同地看著我。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想護著人家就護唄。
看見我無所謂的樣子,他罕見地動了怒,伸出手指來點了我額頭一下。
「你不會躲嗎?那麼硬的包砸下來不破相也得腦震蕩!」
我不由得一愣。
原來他是站在我這邊的啊。
平靜的內心好像悄無聲息地泛起了波瀾。
「江哥!」那女人嬌聲嬌氣地喊了一聲。
江鶴一面無表情:「再鬧事就讓師傅把你領走。」
「走吧。」江鶴一不再看她,拉著我的手腕往外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停下腳步。
「江鶴一。」
他轉頭看我。
我拽住他的衣領,在那個女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我踮起腳尖猛地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我轉頭挑釁般看她:「現在知道我跟他什麼關系了吧?」
那女人一跺腳,捂著臉嗚嗚地哭了。
11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早飯也沒吃上。
江鶴一下車把我打橫抱起來,三兩步上樓,直奔臥室。
他壓著我,俯視我,仿佛要把我看穿。
「田舒,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懵懂地看著他:「什麼什麼意思?」
他掐我腰的力度增加了點,氣急敗壞道:「別裝傻,你跟她說的什麼你知道。」
我恍然大悟道:「我們之間的關系啊。」
他克制般地嗯了一聲。
我勾唇一笑,手指柔弱無骨地勾上他的脖子。
我附在耳邊輕聲道:「當然是……」
「Pao 友的關系啊。」
話音剛落,他眼中克制不住,狠狠地吻了下來。
吻到情深時,我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床旁桌下。
那裡,正閃耀著微弱的紅光。
我氣喘籲籲地附到他耳邊:「去浴室。」
他抬起頭來,沒反應過來。
我擰他的耳朵:「浴室!我要洗澡!」
他把我打橫抱起,回應我的是更加兇猛的攻勢。
12
那天過後江鶴一仿佛人間蒸發了。
我也懶得找他。
就這樣半個月沒聯系。
再見時是在飯店。
他好像在跟同事們聚餐。
而巧的是這家店是姜姜開的,我佔著股份。
從衛生間出來時,正好看見江鶴一叼了根煙,但沒點燃。
他好像沒發現我,我倚著牆看他。
就跟偷窺一樣。
他劉海罕見長了,穿了休闲裝,要不是氣勢還在,別人準會以為是青春男大,誰會想到他已經二十九了。
突然想起初見時的那天,他一身警服,眼神犀利,氣勢壓人。
而我當時剛過了二十一歲生日,穿了一身白色連衣裙,看起來像是高中生。
他盡量柔和了語氣,問我:「你爸爸媽媽呢?」
我可憐巴巴地說:「S了。」
雖然我不懂孤兒有什麼值得可憐的,但我知道我用這種語氣大部分時候都能博得同情。
果然,他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我很討厭這種眼神,但我那時卻渴求得到更多憐憫。
因為我想得到他。
後來得到了,我又狠狠把他甩了。
再回神時江鶴一已經發現我了。
他隨手扔掉那顆未點的煙。
我走過去,「怎麼不點?」
他說:「在戒。」
我興趣怏怏,但還是配合地問了句:「為什麼?」
他意味不明地說:「有人不喜歡煙味。」
我沉默幾秒,轉移了話題:「案子結束了?」
他嗯了一聲。
「那天……多謝你的情報。」
我一陣恍惚,腦海裡又劃過在水汽升騰中的荒唐。
那天,就在要擦槍走火時,我低聲說:「今晚八點,金港碼頭,T。」
聽清我在說什麼時,他眼中布滿震驚。
我說:「他聯系我了,讓我今晚去找他跟他走。」
他面色沉重。
我又纏上他:「外面有監聽器,等會再出去。」
「......」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倆都默契地沒開口。
腳步聲遠去,他問:「他是老爺子唯一的兒子,你為什麼幫我抓他。」
我開玩笑道:「他是老爺子的兒子,又不是我兒子。」
他沒笑,我嘴角也慢慢耷拉了下來。
我長舒一口氣:「老爺子領養了我,教了我不少技能,可從沒教我與狼為伍。」
提起老爺子,我眼中劃過一絲狠厲。
老爺子一生光明磊落,唯一的汙點就是生了個玩毒的兒子,後來還混成了大毒梟,一度成為緝毒隊和特警隊心目中的棘手人物。
而老爺子正是被他氣S的。
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老爺子什麼都沒瞞著我。
三年前被他逃了一次,三年後可不能了。
自從上次碰見江鶴一後,我就知道家裡被安了監聽器。
外人都以為當初是江鶴一甩了我,我傷心欲絕。
畢竟江鶴一這種有錢,有顏,有權的男人可不好找,誰不抓住那是傻子。
而我就是那個傻子。
T 自然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我將計就計,假裝看在老爺子的恩情上幫他做事,實際上是套取他的位置。
呵,幫他。
我恨不得手刃了他。
江鶴一感受到了我的情緒波動,安撫般地抱了抱我。
冷靜後我推開了他。
他好像喝多了,眼睛裡霧蒙蒙的,被我推開後還踉跄了一下。
我伸手扶他,他順勢又纏了上來。
「復合好不好?」
我一僵:「不好。」
他不S心:「為什麼?現在你擔心的都解決了。」
我故作輕松:「姐現在一心忙事業,要個男人做什麼?男人隻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他好像喝醉了般重復了一句。
「做什麼?」
「做 X。」
他沒收聲,我趕緊捂住他的嘴。
祖宗啊!這是真喝醉了,什麼都敢說了。
13
後來他開啟了純愛模式, 不知道從哪個特警大哥那學來的追人方式。
竟然每天雷打不動地上我家給我做飯。
做完飯就走。
還隔三差五以各種出其不意的方式送花送禮物。
規規矩矩像個純情男大。
最後還是我先忍不住了。
我勾住他的衣角說:「我咖啡廳最近要開業了。」
他疑惑:「缺個男模?」
我說:「缺個老板爺。」
他錯愕地盯著我看。
眼睛湿漉漉的, 像個可憐的小狼狗。
我被他盯得老臉都快紅了, 忍不住伸手捂他的眼睛。
他翻身為攻,把我壓在門板上,眼睛裡閃爍著狼的野心:「舒舒,我等這天很久了。」
當真正身心再次交付時, 我才發現, 三年前見色起意的臉, 三年後依然會再次見色起意。
(正文完)
番外:江鶴一自述
我叫江鶴一,母親父親都是醫生。
從小他們就想讓我繼承他們的衣缽。
但我不想,於是我當上了一名特警。
特警的生活很枯燥。
訓練,抓人, 審人。
直到有一天, 我遇見了一個小姑娘。
明明看起來年紀很小的樣子,卻隻身一人撂倒了一個連環S人犯。
我不由得對她產生了好奇。
她說她是孤兒, 我第一次懂得心疼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剛開始她表現得像個單純的小兔子,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我還學過微表情心理學。
她那些小伎倆我看得跟明鏡一樣。
但我不拆穿她。
因為她以為能騙過我的時候,嘴角會翹起, 眼裡會閃爍著細碎的光, 我知道她是真的開心。
我也心甘情願被她騙。
但在感情方面我發現她是真的一竅不通。
遲鈍得很。
於是我默默引導著她來追我。
我們在一起快一年時, 我想把她介紹給我的家人認識。
她說她從沒見過爸爸媽媽,不知道親情是什麼樣子。
我想把我的爸爸媽媽讓給她。
可是這時候緝毒隊找上我,告訴我這個小姑娘和大毒梟 T 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我隻知道她小時候是被一個老爺子撿了去收養。
而我不知道的是那個老爺子就是大毒梟 T 的父親。
我選擇相信她。
正當我一意孤行想繼續跟她沉淪下去時。
她毫不留情地甩了我, 並且開始躲著我。
我受到了致命的打擊,這對於我來說無疑是一種背叛。
我甚至想動用手裡的關系把這個城市翻個底朝天把她揪出來。
但我忍住了。
T 是個不穩定因素,假如她繼續待在我身邊, 難免會受到牽連,沒人能保證 T 會不會因為我的原因報復她。
這群喪心病狂的毒梟不會有一點人性。
即使我可以盡我所能護她周全。
可是就那千分之一的概率, 我也賭不起。
我發誓等我抓住 T 時, 一定要去把她綁回家裡,讓她再也跑不了。
可是 T 太狡猾了, 第一次被他逃走了, 第二次我們整整布局了三年。
這三年我沒日沒夜地工作, 想讓高強度的工作麻痺我對她的思念。
可是再見她時, 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
我沒想到這個傻姑娘這次能以身犯險從虎口套情報。
哪怕被 T 察覺到一點不對勁她都可能有危險。
不過他也沒機會了。
這次我們損失了無數內線和警力,隻求布局萬無一失,一舉拿下他。
好在。
這顆被無數熱血澆灌的毒瘤被我們連根拔起。
任務圓滿成功。
「......」
小姑娘長大了, 對於感情更謹慎了。
這次。
我想。
換我來追她。
許多年後,這個謹慎敏感的小姑娘告訴我。
她當初甩我的時候, 是因為 T 知道了她跟我的關系。
她知道 T 勢力強大, 她怕 T 會拿她來威脅我, 她不想讓我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後來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 我們拿著剛出爐的紅本本在我們第一次合照的地方拍了一張。
三年過去,草莓熊還在,我們也還在。
傍晚, 她發了一條朋友圈。
【社會你舒姐:和家夫的第一百零一張合照,此人已徹底被我拿下。】
下面有人酸溜溜地評論:憑什麼你倆能結婚!
她頗有耐心地解釋:憑他愛我,我也愛他, 就這麼簡單。
我算是在她朋友圈正式擁有了名分。
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這一路走來就算滿路荊棘,此刻能得小姑娘「我也愛他」一句,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我望向窗臺盛開的盆栽。
這麼多年養的花終於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