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沒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聽著護士說著付沉和李文知的故事。


 


仿佛是在聽一場讓人羨慕的風花雪月。


 


「聽說他們快要訂婚了,兩家門當戶對,樣貌也相配。」


 


「我聽說那女孩手上戴著的一個镯子都要幾百萬呢。」


 


「救你隻是那帥哥順路,他的本意是要救他的青梅竹馬。」


 


如果當時沒有付沉的車橫插過來,李文知必S無疑。


 


當然,我也活不了。


 


他的本意是為了救李文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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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也是為了李文知。


 


因為當時是李文知率先朝我的車撞過來的。


 


那個地方到處都有監控,隨便查都是李文知的責任大。


 


他不想讓李文知變成S人犯。


 


所以他拼命地救我。


 


付沉,他的感情,還是一如既往地深沉。


 


隻是對象不再是我。


 


18


 


護士去喊醫生的時候,我離開了病房。


 


我不想欠付沉的,也不想繼續待在醫院。


 


剛到外面,就看到付沉推著李文知在公園裡散心。


 


身後跟著好幾個佣人。


 


有的拿著吃的,有的拿著喝的,有的拿著毛毯。


 


「沉哥哥,我要吃草莓蛋糕,你去給我買。」


 


「你給我三頭六臂?要讓我陪著,又要讓我去買草莓蛋糕。」


 


「你不能帶著我去買嘛?你怎麼這麼笨?」


 


「好好好,是我笨。」


 


即便我和付沉談了四年的戀愛。


 


我也從沒感受過付沉這樣寵溺的愛。


 


他給我的,很多時候是一種舉手之勞的幫助。


 


隻不過,他的隨手一揮,是我的家人拼命也很難完成的。


 


我和他之間,從來就不是對等的。


 


他為我做過很多事,給我很多東西。


 


但是他卻不需要我給他買東西,也用不著我給他做事。


 


因為我能買到的所有東西,都是他不需要的。


 


我能為他做的所有事,都是沒多大用處的。


 


也許他願意做的所有事兒,並不是因為他多麼愛我。


 


隻是因為那樣做,讓他自己得到愉悅,同時也會收獲我全部的愛和感激。


 


他和李文知之間,才是勢均力敵的,平等的。


 


我有些想笑。


 


李文知這樣的人,居然都有人寵著愛著,活得風生水起。


 


我望著付沉將她從輪椅上抱上車。


 


汽車尾燈亮了一下,然後就匯入車道,朝著繁華的市中心而去。


 


我忽然就不想S了。


 


我要好好地活下去。


 


19


 


我回了家,家裡的一切還是像以前一樣。


 


我爸的拖拉機還在院子裡。


 


我媽刷好的鞋子,還在晾曬。


 


打開冰箱,冷凍裡還有我媽包好的餃子,我爸S好的魚。


 


中午。


 


我一邊吃著餃子,一邊掉眼淚。


 


悲痛,總是無聲無息地包裹我。


 


讓我在每一個回憶的瞬間,淚流滿面。


 


「顧輕?你在家啊。」


 


我擦掉眼淚,朝門外看。


 


是我家鄰居:周卻之。


 


他六年級的時候,父母就因飛機失事雙雙去世。


 


他爺爺奶奶怕在農村生活,影響他的心理,所以拿著高額的賠償金,帶他出了國。


 


自六年級後,我就沒見過他。


 


所以一時還不敢認。


 


隻試探性地喊道:「周卻之?」


 


他點了點頭,走進屋,看了眼我桌子上的餃子。


 


又看向我的臉。


 


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遞給我。


 


「你家的事,我都聽說了,別人的安慰對於你來說,或許沒有多大的意義,因為沒有共情。」


 


「但是顧輕,我能共情,你想哭就大聲地哭出來吧。」


 


從我爸出事,到我媽出事。


 


我的內心壓了太多的情緒。


 


沒有一個人安慰我,也沒有一個人聽我訴說痛苦。


 


當然,我也不需要那些安慰和傾聽。


 


任何人都不會懂得我的痛苦,他們隻會輕描淡寫地說一句:「節哀。」


 


又或者是幸災樂禍地說一句:「早就說了,讓你爸媽別那麼拼命賺錢了,現在好了,再多的錢都帶不走。」


 


現在,忽然有人這樣真摯的安慰我。


 


我的情緒一下就坍塌了。


 


我趴在桌子上,大聲地哭了出來。


 


直到此刻,我的情緒仿佛才徹底地、不管不顧地宣發出來。


 


許久許久,久到天色漸漸暗下來。


 


天空爬上繁星,遠處有哇叫聲傳來。


 


周卻之用我爸媽種的菜,做了簡單的晚飯。


 


我吃著飯菜,問他:「回來有事嗎?」


 


「我爺爺奶奶去世,想魂歸故裡。」


 


我愣住。


 


原來他說他能共情我,不是假話。


 


在這個世界上,也隻剩他一個人了。


 


20


 


吃過晚飯,我和周卻之一同去了墓地。


 


他的爺爺奶奶和我爸媽葬在同一個山頭。


 


空曠的山間,時不時傳來聲響。


 


好似鬼魂的嗚咽。


 


小時候,最害怕黑夜,也最害怕墳地。


 


現在卻希望這世間真的有鬼神。


 


這樣,最起碼在我最難熬的時刻,還能見一見逝去的人。


 


「顧輕。」


 


周卻之望著我爸媽的墓碑喊了我一聲。


 


「嗯?」


 


「跟我去國外吧,我們一起打拼。」


 


我看向遠處的山野。


 


在黑暗中思索良久。


 


「好。」


 


爸,媽,原諒我的懦弱。


 


在這裡,我真的好痛苦。


 


21


 


晚上,付沉才接到醫院的電話。


 


「付先生,請問顧小姐有聯系您嗎?」


 


「怎麼了?」


 


「顧小姐不見了。」


 


付沉掛了電話。


 


直接站起身,對李文知說:「我有點事,先走了。」


 


李文知放下筷子,不高興道:「什麼事兒?又是關於顧輕的?」


 


付沉直接否認:「不是。」


 


「別裝了好嗎?除了顧輕,還能有什麼事能讓你這麼著急?」


 


付沉沒有理會李文知,抬步就要走。


 


李文知猛地摔了面前的碗,拽住付沉的胳膊。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不會以為你和她還能復合吧?」


 


「我差點S在顧輕手裡,你知不知道?你還要去找她?」


 


付沉甩開李文知的手。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說完,他抬步就走,冷漠得讓人心驚。


 


「別裝深情了好嗎?付沉!」


 


「你從來就沒想過跟她在一起,你心裡從來就沒瞧得起她過,你心裡知道,你跟她談談戀愛可以,但是結婚不行。」


 


「每一次顧輕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因為你根本就不在乎她!你知道,你要結婚的人是我,隻有我才配得上你,隻有我李家才跟你門當戶對!」


 


付沉定住了腳步。


 


李文知站起身,握住他的手。


 


「阿沉,從你把她送你的衣服扔進垃圾桶開始,你和她就結束了。」


 


「她永遠都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任由你隨意丟棄。」


 


「如果她父母去世都不能讓她醒悟,她還能回到你身邊,隻能說明她賤,賤到沒有人性。」


 


付沉雙目赤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他一直以為,在這段感情裡,他是主導者。


 


因為她所有的苦難,隻要他動動手,就能解決。


 


她的全部,不過是他的一杯酒錢。


 


她感激他,愛慕他。


 


她不會輕易離開他。


 


她會一直願意跟他在一起,給她能給的全世界。


 


直到他膩了為止。


 


可是,他每一次丟棄她,每一次都會後悔。


 


知道她父母去世對她打擊很大,他怕她尋S,暗暗跟著她。


 


看到她不要命地開車朝李文知撞去時,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一瞬間的恐懼,讓他來不及思考,就那麼不管不顧地開車橫叉了進去,跟著她的車子一起墜了江。


 


他不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什麼,好像連S都無所謂。


 


他救下了她,他也昏迷了很久。


 


醒來後,他忽然覺得自己真蠢,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他變得不再像以前的自己。


 


男人可以為財富,為權力拼命,但決不能為一個女人不要命。


 


所以,他自醒來後,就沒有去看過她。


 


他陪在李文知的身邊,那才是他應該娶的女人。


 


但他仍然以為,顧輕她不會走,她會一直在不遠處等著他。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像他一樣對她那麼好。


 


就算她對他有了隔閡。


 


但每次想到他為她做的事兒,她都會萬分感激,留戀不舍的。


 


她受了那麼重的傷,能去哪裡?


 


她不會離開他的。


 


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22


 


付沉去了醫院。


 


顧輕的病房裡空空如也。


 


裡面除了消毒水的氣味,沒有一絲一毫她的氣息。


 


他找了一圈,沒找到人。


 


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卻顯示關機。


 


他打了一遍又一遍,怎麼都打不通。


 


他的心忽然慌得厲害。


 


害怕她又會尋S,他忙通知助理聯系警方找人。


 


他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裡穿梭。


 


他想,也許在下一個路口,就會看到孤獨的她。


 


可是沒有,每一個人都不是她。


 


手機稍微有點動靜,他的心就咯噔一聲。


 


他怕,怕傳來顧輕再次輕生的消息。


 


不知不覺,他的車子開到了顧輕的老家。


 


顧家的大門緊鎖。


 


他找人破開了鎖。


 


進門後,前前後後的翻看一圈,依舊沒有看到顧輕。


 


但卻發現廚房裡有做飯的痕跡,他懸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下。


 


可他依舊心神不寧,她在哪,又在做什麼。


 


會不會被人欺負,有沒有人維護她照顧她?


 


此時月朗星稀。


 


他頹然地坐在堂屋的臺階上,仰頭望著明亮的夜空。


 


忽然想起,他追她的那一年秋。


 


十一放假,他給她發了好多條消息,她一條都不回。


 


晚上他不要臉地一遍遍打她電話。


 


足足等到深夜,她才接。


 


她接了電話,卻不說話。


 


他能聽到她細微的呼吸聲,甚至還能聽到深夜的蟲鳴鳥叫聲。


 


他的心痒痒的。


 


「顧小輕,我給你發的消息,你看見了嗎?」


 


「有事嗎?」


 


她的聲音極小,生怕被家裡人聽見。


 


那一刻他的心軟得像棉花糖。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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