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個假世子吧!」
「她怎麼跟個假世子一起回來了?」
「一看就是被陸駿拋棄了!」
「我就說嘛,她一個S豬的,哪有當世子妃的命?」
「沒錯,陸駿現在是世子爺,她這出身,就是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
闲言碎語往我耳朵裡鑽。
我聽得面上火辣辣,一時又羞又憤,正要拿著S豬刀嚇退他們,好得個清靜。
Advertisement
「譚姑娘即將成為貴人,各位積點口德,免得禍從口出。」
謝禎為我說話,面色難得的威嚴,給人一種很強的威懾感。
鄰裡們到底是見過他在村裡被僕從們前呼後擁的陣仗,還是心存忌憚的,便面色訕訕作鳥獸散了。
我扶他回了陸駿的書房。
說來,這書房還是陸駿為請他住進來而新建的。
那時,陸駿對他滿眼仰慕,更在他離開後,住了進來,然後學著他的樣子,焚香、品茶、彈琴、賞花,好一番附庸風雅。
奈何他一朝小人得志,便化身白眼狼將謝禎狠狠地踩在了腳下。
「叨擾譚姑娘了。」
謝禎坐在床上,微微行禮,似乎又恢復從前文雅矜貴的樣子。
隻那張俊臉病恹恹的蒼白,還混著恐怖的血瘀,讓人放心不下。
11
我連夜請了大夫為他診脈、抓藥,又親自給他臉上塗抹藥膏。
許是離得太近了,看他濃密睫毛忽閃忽閃著,像是蝴蝶撲扇到了心裡,痒痒的,很不舒服。
「接下來一段時間,要麻煩譚姑娘了。」
謝禎看著我,眼神溫柔而專注,卻陡然多了侵略性。
我心裡一跳,莫名不安:「謝公子,你自己來吧。」
我把藥膏遞給他,又給他一面銅鏡,就匆匆離開了。
我不知他望著我離去的背影,唇角漸漸勾起了一種類似得償所願的笑。
第二天,我像以前他養病那樣,好吃好喝地照顧他。
他很虛弱,養了三天,才下了床。
也是他下床這天,刀疤男人來催債了。
我之前把全部家當都給了陸駿,如今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隻能求他寬限幾日。
「王哥,一個月,不,半個月,我一定連本帶利還給你!」
「譚娘,你借錢之前,我可提醒過了,都像你這樣求著寬限,我喝西北風不成?」
王利面相兇惡,五大三粗,一腳踹爛旁邊的水缸,身後跟著的打手更是開始砰砰亂砸了。
我知道欠債還錢的道理,被逼無奈之下,隻得拿家裡最後兩畝良田抵債。
「這點錢,你打發叫花子呢?罷了,譚娘,還是那句話,我知道你是個好的,那姓陸的不識貨,我有個哥哥——」
王利哥哥是個傻子,這在本地是無人不知的。
「隻要你改嫁我哥哥,那些錢,我就當聘禮了。」
一百兩聘禮在我們這兒算是極高價了。
便是未出閣的姑娘,也很少有這個價格。
我已經聽到了鄰裡們羨慕的聲音,還有人說我一個糟糠下堂妻有人娶,算是祖上燒高香了。
有那麼一刻,我都要心動了:那王利哥哥早年從軍,聽說是在戰場摔下馬來,傷了腦袋,就成了傻子,長得倒還不錯,人也收拾得幹淨,主要是人傻沒什麼壞心眼。
經歷陸駿這一遭,我已經有些恐懼男人了。
「容我——」
想想。
「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男人?」
謝禎就在這時,走了過來,白著一張俊臉,再次護在了我身邊。
「多少錢?我來還!」
12
謝禎用貼身的玉觀音為我還了債。
送走王利一行人後,我想著那玉觀音的成色,定然不低於一千兩,很是惋惜:「謝公子,我,不值得的。」
「譚姑娘,你值得,在我心裡,你最重要。」
他低頭看著我,眼神誠摯,語氣溫柔,仿佛我是多麼稀罕的寶物。
我心裡一軟,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從沒有人跟我說過這種話。
我從八歲就跟著爹S豬、養豬,每次豬生病,都會被爹訓斥。
「你真沒用,連個豬都喂不好。」
仿佛我比不得一頭豬重要。
甚至我跟陸駿成親,也是因為一次發洪水,把我們家豬圈衝開了,丟了一頭豬,最後是陸駿尋了回來。
「譚姑娘怎麼哭了?哪裡不舒服嗎?」
他滿眼關心,卻更讓我心裡難受。
我忽地想起他從前也這麼關心我。
「譚姑娘,你累嗎?你渴嗎?你喜歡S豬嗎?」
一直以來,似乎隻有他把我看作一個人,而不是一個賺錢的工具。
「沒事,我很好,是風沙太大了。」
我強顏歡笑,然後狼狽地逃回了房間。
謝禎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我意識到這點,也更用心照顧他,為了養護他的身體,無論什麼昂貴補藥,都想方設法給他搞來。
終於,半月後,他面上有了血色,人也精神了很多。
我也開始重操S豬舊業。
不想,他一把奪了我的S豬刀:「譚姑娘,你的腿還沒好,這S豬的活計,以後就讓我來吧。」
13
我跟陸駿成婚後,曾想過他會幫我S豬。
但陸駿信奉君子遠庖廚,更別說S豬了,平日連喂豬都不情願。
他總嫌棄我一身豬糞味,對我從無真心,可憐我到現在才發現。
那麼,謝禎呢?
他說以後都幫我S豬,是真心還是做戲?
思量間,謝禎已經滿豬圈抓豬了。
奈何豬沒那麼好抓。
他在一陣嘈雜的豬叫聲,被一頭豬拱了個狗吃屎。
「小心!謝公子!」
我提醒過後,就被謝禎摔倒的狼狽模樣逗笑了。
「哈哈哈,這豬真有勁。」
謝禎自我調侃,也跟著笑起來。
那笑,溫柔裡透著寵溺,我後知後覺他剛剛是故意逗我開心。
謝禎或許是個良人。
可惜,他再好,都跟我無關了。
我向他傳授經驗,讓他喂豬吃食時,再去抓。
他聽了,真去拌了豬料。
這活計,他從前養病時,看了很多遍,顯然爛記於心了。
等待豬吃食的時候,他忽而從書房拿出來一張古琴,那是他從前留下來的。
他開始彈琴,琴聲悠悠而舒緩,直聽得人心神寧靜,昏昏欲睡。
等下,那些豬也睡了?
它們聽得懂琴聲?
當真神奇!
謝禎就這麼輕松抓到了豬,並給了痛快一刀,讓它在睡夢中結束了生命。
相比我從前S豬時的慘叫,現在謝禎S豬,頗有美感。
他會焚香、淨手、彈琴,然後在豬們昏昏欲睡時,抓豬、S豬。
漸漸地,很多人慕名來看他S豬。
我的生意也隨之好了起來。
人們還發現,我家豬肉比別家更好吃。
後來,有大夫推測,說是豬被暴力宰S,身體處於驚懼狀態,會分泌一種毒素,正是它,影響了豬肉的口感。
而琴聲中被宰S的豬,則恰恰相反。
14
謝禎很有頭腦,立刻抓住機會,給我家的豬起了「雅豬」的名稱。
他還大肆買人宣傳,並讓人去酒樓,點名要吃「譚家雅豬」,久而久之,各家酒樓都來我這裡訂貨,一時品鑑「雅豬」成為時尚。
兩個月內,我就賺到了五百兩銀子,然後拿出四百兩贖回了謝禎的玉觀音。
我在玉觀音背後看到了「清也」二字,疑心是謝禎生父或者生母的名字。
「不,是我母親為我取的字。」
他像是能看通我所想。
彼時,我正跟他一起去山裡割豬草、挖草藥。
我也是有些小聰明的,舉一反三,現在改善了豬料,準備讓草藥入豬料,養一批更加健康有營養的「藥豬」。
「侯府夫人?」
我下意識想到了他的養母侯夫人。
他搖頭:「不,是我的生母。她從前算是我的奶娘。」
他這麼說,我就懂裡面的彎彎繞繞了。
他生母把他跟陸駿替換後,還不舍得離開他,便以「奶娘」的身份陪在他身邊。
「那你母親……為你取這個字,有什麼寓意嗎?」
我不識幾個字,實在不懂他們文化人的思想。
「大概是希望我清清白白地活著吧。」
他嘆息一笑,眼底藏著我看不懂的哀傷。
我有些走神,一不小心就被鋒利鐮刀割破了手指。
「嘶——」
我痛得驚呼,下一刻,手指就被謝禎含進了嘴裡。
他還用舌頭裹住了傷口……
我感覺我的心都被他纏裹住了,一時喘不上來氣。
「還痛嗎?」
他專注看著我,眼神火熱,像是有什麼要燃燒。
15
我不敢多看,忙抽回手,搖了頭。
我皮糙肉厚慣了,看傷口不再流血,便繼續割豬草。
謝禎不許,尋了草藥敷在我傷口上,然後一人割了兩大筐豬草。
我看他全程動作利索,一張俊臉除了被黃昏的日頭曬出了薄紅,分明不見一點疲色,連氣息都沒亂。
猶記得他兩個月前還下不了床。
這麼快就被我養得身體康健了?
而且我感覺他的身體過分康健了。
他背著兩筐豬草走山路,如履平地,姿態很輕巧,半途還一踢石子,打中了一隻野兔,那準頭,說是練家子也不為過了。
我感覺哪裡不對勁,卻也沒細想下去,他從前是貨真價實的貴公子,會點拳腳功夫也正常吧?
我忽略他日漸高大健碩的身體以及夜裡時不時的詭異狼叫聲——他常在狼叫後,悄悄出門。
我專注於自己的養豬大業。
轉眼又過三個月,我的「藥豬」一經出售,也大獲好評。
後來,那些皇城的達官貴人們都以吃「譚家豬」為榮。
恰逢陸駿大婚,採買的人向我訂購了豬肉,還點名要我大婚當天親自送過去。
我推測是準新娘崔琇瑩在搞事,估摸想在婚禮上羞辱我或者看我痛苦。
「阿竹,你可以不去。」
謝禎滿眼擔心地看著我,不知何時他這麼親昵而自然地喚我,等我發現,他已然改不掉了。
「為什麼不去?」
我輕笑,「為什麼不去?有錢不賺是蠢蛋!」
我一心賺錢,不計前嫌。
卻不想看到陸駿新婚當天,在後院假山裡跟婢女廝混。
16
「心肝兒,你怎的這麼會伺候人?
「放心,等爺大婚之後,就抬你為妾。」
陸駿粗喘著發出汙言穢語的聲音。
我是從後門進來送豬肉的,不妨撞上這般偷情場面,也再次看清了陸駿醜惡的嘴臉——他新婚當天幹出這種醜事,真是沒一點底線了!
一時間,我隻覺自己及時止損、如獲重生了。
「譚竹,你怎麼在這裡?」
陸駿驟然走出假山,雙手提著褲子,身上還穿著喜袍。
將近半年不見,他身材已經有些發福,從前白皙的臉也變得油膩膩,黑亮的眼睛更滿是渾濁的欲望。
可見這繁華富貴之地,完全讓他墮落了。
「世子爺不必驚慌,賤民來送豬肉而已。」
我不想跟他糾纏,丟下一句:「這大冬天的,世子爺還是注意點身子吧。」
就想走人。
但陸駿邁步擋在了我面前。
「這世間,還是譚娘最關心我。」
陸駿油膩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一種爬蟲,讓人犯惡心。
等下,誰關心他了?
我那是諷刺之語,他是下半身控制了腦子,聽不出來?
「今兒世子爺大婚,別誤了吉時。」
我提醒他趕快滾蛋。
但他故作深情,黏黏糊糊地說:「譚娘,我想你了。」
他還抓住我的手,似乎驚詫我掌心的細滑,還特意看了一眼,下一刻,猛地捏高我的下巴,卻尋不到那道醜陋的疤痕。
「半年不見,譚娘讓我刮目相看啊。」
17
這半年,我的日子過得很清闲。
可以說,自從謝禎來了家裡,代替我幹了全部體力活。
除此之外,他每每賺了錢,就給我買那種S貴S貴的潤膚膏、祛疤藥膏。
我這一身好皮膚,都是他養出來的。
「看來那謝禎……對你很不錯。」
陸駿後半句話,幾乎是咬牙切齒說的。
我知道他對我生出了短暫的佔有欲,無關愛意,純粹是男人自尊心作祟,以前,偶爾我跟相鄰的年輕小販闲談,他也會吃醋,然後冷著臉催我收攤回家。
「就是他那病秧子身體,床上能伺候好你嗎?」
他言語輕蔑,笑話謝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軟腳蝦。
我聽得憤怒,真想把後門處等我的謝禎喊進來,讓他瞧瞧他比他身板壯實多了。
「世子爺請自重。」